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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名二十多歲的年輕，身穿甲衣，頭戴盔帽，看裝扮怎么都是一名衛(wèi)所士兵，腰帶上系著一條麻繩，另一頭被郭舉人握在手里，他的神情明顯有些不對，眼神里一片茫然，似乎看不到眼前的人和漫天的雪。

    胡桂揚(yáng)再笑不出聲來，“請進(jìn)，只剩兩間房了。”

    “嗯，我們不挑。”郭舉人前行，稍一牽繩，士兵跟著往前走。

    胡桂揚(yáng)感到一陣心悸，不由得嘆息一聲。

    “你又見過小草姑娘嗎？”郭舉人轉(zhuǎn)身問道。

    胡桂揚(yáng)搖搖頭，“我也一直在找她。”

    “山里有一些傳言，說是她已……成妖。”

    “成妖？不是成仙？”

    “仙人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生吞人肉。”

    “那絕不是她。”

    “咱們都變了，不是嗎？人力終究不敵神意。”郭舉人也嘆一聲，更顯悲涼與無奈，隨即推門進(jìn)屋，照樣點起油燈。

    胡桂揚(yáng)呆呆地站了一會，迷惑地問：“我哪變了？”

    郭舉人早已進(jìn)屋，回答不了他的疑問。

    爆竹聲消退，這是家家最熱鬧的時候，也是街上最冷清一刻，親人、美食、爐火等等美好的事物將凡人牢牢吸引。

    胡桂揚(yáng)打個哆嗦，抖掉身上的雪，沒法再聲稱自己是正常人。

    又有一人到來，穿著一身長袍，頭戴方巾，像是久考不中的落魄秀才。

    他提著一只燈籠，進(jìn)門之后稍稍抬起，照亮胡桂揚(yáng)的面孔，“謝謝你幫我看店。”

    “這是你的店？”

    “嗯，三個月前盤下來的。姓張的小伙計呢？”

    “被我攆走了。今天是除夕，你得讓人家回去過年，逼他看店，實在是太殘忍了。”

    “我給他十兩銀子，不夠嗎？”

    十兩銀子大概比小伙計一年的工錢還要多，胡桂揚(yáng)撇撇嘴，“你真大方，伙計真不夠意思，竟然沒分我一點。”

    店主將燈籠放在地上，轉(zhuǎn)身關(guān)門上閂，“人都齊了，今晚不會再有客人了。”

    “聞不華，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戲？”

    店主也是胡桂揚(yáng)認(rèn)識的人，聞家莊的幸存者聞不華，曾被胡桂揚(yáng)俘虜，還曾被何三姐兒騙入丹穴，也是最早逃出鄖陽府的人。

    “我后悔了。”聞不華轉(zhuǎn)身道，沒有再提起燈籠。

    “后悔什么？”

    “后悔沒有留在天機(jī)船上，后悔沒有再入丹穴。”

    “天機(jī)船上的凡人都被攆下來，死傷慘重，最后進(jìn)入丹穴的人更是一個也沒活下來。”

    “沒錯，我還活著，卻是與死無異。我羨慕你們這些人，如果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寧愿冒險，與所有人一樣被天機(jī)船吸引，絕不離開半步。”

    “你不是異人？”

    聞不華搖頭，“我只是一名召集者。”他抬腳踩扁燈籠，然后彎腰揀起一件東西，高高舉起，“神船已逝，余光仍在，但這余光只能照亮一人。”

    那是一枚遍體通紅的玉佩，各個房間里的人都被吸引出來，站在門口，目不轉(zhuǎn)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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