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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的雨眠樓中已然悶熱，身穿陸戰(zhàn)兵短褂短褲的龐雨斜靠在圍欄邊，用一把蒲扇使勁揮動，扇來的風(fēng)仍是一股熱浪，龐雨懷疑散去的熱量還不如搖扇子產(chǎn)生的，所以才越扇越熱，心頭不免有點煩躁。

    樓外的秦淮河中燈火蜿蜒，一片盛世景象，這一段秦淮河道不寬，燈火映照之下倒能看得七八分明白，畫舫經(jīng)過之時，船舷邊的女子團扇輕搖，亦在向岸上張望，有些女子見到龐雨之時，用扇子遮著嘴發(fā)出輕笑。

    “長得帥也是種麻煩，太引人注目了。”

    龐雨無奈的嘆口氣，轉(zhuǎn)頭回到座位，抬頭看向?qū)γ娴慕溃胺娇诪荽饝?yīng)了，有了水師駐泊，漕幫就好辦事了，武昌往下三個港口，加上九江就是四個，本官不但要江面，更要碼頭，一個月之內(nèi)這些港口必須控制。”

    “湖廣三處拿下碼頭應(yīng)當不難，只是牙行和地方官府，一月之間怕是……”

    龐雨平靜的打斷道，“一個月之內(nèi)”

    江帆立即住口，龐雨盯著桌面停頓片刻道，“大江上做行商的，多少有些背景，若是平日突然開始全線清江，容易被告到御史那里，等建奴入寇之時，朝廷只會關(guān)注邊墻，這是個好機會，那時安慶水師清江，漕幫控制碼頭交易，就無人理會了。建奴最多兩月之內(nèi)就會入邊，所以你只有一個月。”

    “屬下明白了。”江帆看看龐雨道，“方軍門答應(yīng)得如此干脆，可是有其他圖謀？”

    “方孔炤定下四個地方操練鄉(xiāng)兵，荊門府、麻城、蘄水、隨州，還要本官在谷城至少保持一千兵馬，但谷城這個地方本官原本就沒打算放棄，所以本官也應(yīng)承了，另外他還提了一點。”龐雨思索著道，“在張獻忠復(fù)叛之前，方孔炤想讓本官和他一起圍剿英霍山。本官細細想來，他說得有理，以中原而論，襄陽南陽為樞紐，但以三省而論，英山霍山實為流寇周轉(zhuǎn)之地，一旦官兵追擊則速遁入山躲避，入則數(shù)百里不知所蹤，出口千渠萬徑，出山之前不知其從何而出，若是能切實控制英山霍山，流寇就失了遮蔽周轉(zhuǎn)之處，于遏制其流大有裨益。”

    “麻城、蘄水、隨州皆在沿山之地，方軍門操練鄉(xiāng)兵之地便可看出，他要嚴防英山。”

    “聽說他精研九邊形勝，看來確實比其他文官更懂兵。”

    “只是如此一來，大人要多練一支兵馬用于山中。”

    龐雨肯定的道，“只要有必要，多一支便多一支，只要控制住英霍山區(qū)，不單安慶穩(wěn)固，湖廣亦能穩(wěn)固，我們?yōu)楹我刂平妫洳掠巫钪匾馁Q(mào)易，就是糧食。湖廣、江西是主要產(chǎn)糧地區(qū)，如果糧食產(chǎn)區(qū)被破壞，貿(mào)易量會大幅下降，所以湖廣是我必保之地，方孔炤既提出，那本官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眼下方孔炤有求與我安慶營，漕幫可在湖廣放膽行事，江上為第一要務(wù)，這是咱們的根本，其次是西營，然后才是京師。”

    說到此處，龐雨停頓一下問道，“此去京師，你見過馮銓和董心葵，馮銓不必說了，董心葵此人是否有用？”

    “有用，此人雖是個白身，在京師官場交游廣博消息靈通，在京官之中頗有信譽。其待人豪邁，無論得勢失勢一律以禮相待，得勢之人的財物交予他，由他送回鄉(xiāng)以避人耳目，途中丟失的他一律賠償，遇到罷官破落的，董心葵也贈與盤纏，十余年來一向如此，是以京官人人皆信他，放心托他運送錢財珠寶，董心葵從江南時報知道大江銀莊，愿意與大人合作便是因大江銀莊已有五處分號，在下告訴他馬上沿江皆可取用，董心葵只要在京師存銀，便可以免了長途運送銀兩的風(fēng)險，京官在南方隨處可取，他可得便利，官員則有利息可拿，咱們亦多了存銀。下官以為銀莊有董心葵相助，是最佳之選。”

    龐雨點點頭，董心葵這個人他雖沒見過，但已經(jīng)聽過很多次，連他一個遠在南直隸的武官都能耳聞，已經(jīng)說明此人在京師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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