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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雨呆了好一會,似乎有了一點模糊的印象,茫然間指著那女子,“你是三……我想想。”
柳隱大大方方的道,“相府下堂妾正是小女,也是江湖飄零的風塵女子,那人當日喬裝打扮成算命先生,一番東拉西扯,小女當時還真以為是真心開解于我,直到晚間船身漏水才幡然醒悟。”
龐雨聽到下堂妾,終于記起來湖上的事情,趕緊放下手指咳嗽一聲,“姑娘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把船撞壞了么,在下當日沉醉于姑娘絕世容貌,渾然沒發覺……”
“我雖是女子,但也明事理的,當日我帶著面紗,你是看不到容貌的,自然沒有沉醉一說,那船身撞破處就在你們跟前接水處,從你船上定然是看得清楚。你們一言不發跑了,我們一路不知,到晚間船身歪斜,才發現艙中漏水,未知龐兄逃竄之時,就不怕船漏了水進去,一船人死于非命?”
“那撞擊處起碼在水線上一尺,不會漏水的,定然是其他地方……”
“那龐兄就是承認看見了,果然就是水線上一尺,但龐兄怎知不會一直裂去水線?”
龐雨擦擦額頭,“太湖平均水深不到六尺,姑娘的畫舫擺在那里都不會……”
說到此處,龐雨抬頭看了看,只見柳隱臉色不善,只得緩和口氣道,“當日也是那船家不小心,在下后來就呵斥于他了,那么大一個湖不走,他怎生就朝著姑娘的船上撞,船家也知道錯了,但船確實在下雇的,意外撞上了自然由在下承擔責任,這就是責任的含義。在下一直有愧于心,天幸跟柳姑娘如此有緣,在杭州又碰上了,正好給在下一個補償的機會。”
“那船都修了兩月,你說如何補償我。”
“柳兄看這樣可好,修船花了多少,在下一應賠償,隨從的誤工費,驚嚇費在下也都賠,請姑娘說個數。”
柳隱偏頭看著他,“你若是富人,便該多賠些,若是貧苦人,我不要你賠。你根本不是做什么船運的,老實告訴我你是誰,我再看要你賠償多少。”
龐雨這次帶著阮大鋮,后面還要去見張溥和周延儒,并不愿太多人知道,當下隨口回道,“在下身份是機密,不可與人言,姑娘直接說個數即可。”
“你不說,我自會去問汪先生。”
“汪先生自有分寸,不會告訴你的。”
柳隱仰頭看著龐雨,“汪先生今日才認識你,與我卻相識已久,他定然會告訴我的。”
“總有些事男人不會告訴女人。”
“小女其實已知道你是誰,汪先生方才就已經說過了。”
龐雨愕然道,“汪先生幾時說了?”
“他稱呼龐兄為將軍,小女已猜到個大概。”
龐雨一臉平靜的道,“那是在下的表字叫江君,江上君子的意思,表示我這人最講誠信責任。”
“那就真是字不符實了。”柳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真以為女子沒見識,當年不知八賊,現下還不知八賊是誰么。你從中江而來,多半便是安慶,能讓八賊望風而逃,汪先生這般能人推脫了其他貴客,橫山別墅、不系園、隨喜庵都只接待龐兄,甚或連你姓氏都不便去改,我猜龐兄便是剛剛陣斬東虜統帥的安慶奇兵營副將龐雨。”
龐雨心頭一跳,表面平靜的干笑一聲,清清嗓子道,“只是姓氏相同罷了,在下就是個跑船的,柳兄不要妄加猜測的好。”
“小女并不想如此猜測,龐兄可知為何?
“為何?”
“龐將軍的名聲可是很響亮的,但凡提到之時,復社諸公都贊不絕口,光是江南時報一項,就是造福社稷的大善舉,柳某也是久仰了,去歲東虜入寇,奴家每思北方人民流離,只恨自己身為女子不能殺賊,幸而將軍挺身而出,陣斬奴酋岳托,又立刻與復社一同共逐閹黨,更令小女對龐將軍敬佩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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