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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你這樣對(duì)客人說話的嗎？”佟大掌柜喝斥了小佟掌柜一聲，打斷了小佟掌柜的話，想了想，道：“說這幅畫是假的，也不完全對(duì)。”

    郁棠精神一振，道：“您此話怎講？”

    佟大掌柜道：“小娘子可能不知道，能傳世的古畫，多是用宣紙畫的。這宣紙呢，有兩個(gè)特點(diǎn)，一是吸墨性極好，就是說，可以墨透紙背。另一個(gè)特點(diǎn)呢，就是它是由好幾層紙漿反復(fù)曬制而成。手藝到家的裝裱師傅，通常都是可以把宣紙一層一層剝開的。為什么說您這幅古畫是贗品而不是假畫呢？我們剛剛給鋪?zhàn)永飳ｉT鑒賞古畫的先生看過了，您的這幅畫，的確是李唐所做。可最上面那層被人揭了，您這幅，是下面的那一層，所以您看——”

    他說著，打開了畫卷，指給郁棠看：“這里，這里，明顯就是后來添加上去的，少了幾分浩然飄渺之風(fēng)……。”

    不是因?yàn)橛≌聠幔?

    郁棠有些茫然。

    佟大掌柜望著郁棠那稚嫩的面龐，心中生出幾分不忍，同情地道：“小娘子若是手中拮據(jù)想當(dāng)這幅畫，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當(dāng)不了幾個(gè)銀子。”

    郁棠聞言，指了畫上的蓋著“梅林”的印章道：“這個(gè)印章沒有問題嗎？”

    佟大掌柜聽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郁棠心中喊著糟糕。

    她這么問，分明是欲蓋彌彰——既然懷疑印章有問題，知道這幅畫不妥當(dāng)，還要拿到當(dāng)鋪里來當(dāng)……

    郁棠再看佟大掌柜的臉，果然已經(jīng)不復(fù)剛才的春風(fēng)和氣。

    她急急地道：“不是。我是覺得既然這幅畫是左大人收藏的，應(yīng)該不會(huì)有錯(cuò)才是……”

    只是佟大掌柜已經(jīng)不相信她了，臉上浮現(xiàn)出生意人特有的客氣和疏離，笑道：“小娘子說的對(duì)，這幅畫最終的確是落在了左大人的手里，可小娘子的這幅畫也的確是贗品，恕我們當(dāng)鋪不能收。若是小娘子還有什么好東西，再來光顧我們就是了。”

    小佟掌柜干脆就親自送客。

    郁棠氣得頭昏腦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回去之后連喝了兩杯大葉粗茶，這才緩過氣來。

    好你個(gè)魯信！

    拿了他們家的銀子就想跑，哪有這么好的事？！

    郁棠喊了阿苕過來，給了他十幾個(gè)銅板，吩咐他：“你去打聽打聽魯秀才的下落，不要讓我阿爹知道。”

    阿苕常常背著郁文和陳氏給郁棠買零嘴，不以為意地笑呵呵應(yīng)諾，出去打聽魯信的事去了。

    到了下午，他憂心忡忡地來給郁棠報(bào)信：“魯老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他把房子都典當(dāng)給別人，說是要去京城投親。可就算京城里有親戚，難道能在親戚家住一輩子不成？”

    前世，魯信就再也沒有回臨安府。

    郁棠冷笑，道：“那他走了沒有？”

    “大家都以為他走了，”阿苕機(jī)靈地道，“可我打聽清楚了，他有個(gè)相好在花兒巷，他這幾天就宿在花兒巷，怕是舍不得那相好。”

    郁棠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半晌，嘆了口氣，朝著西方合十拜了拜，招了阿苕過來，附耳叮囑了他半天。

    花兒巷就在長(zhǎng)興街的背面，彎彎曲曲一條巷子，東邊通往長(zhǎng)興街，西邊通往府衙大街，兩旁都種著合抱粗的香樟樹，到了晚上就紅燈高照，鶯鶯燕燕的，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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