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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殘陽如血-《魔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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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國國都城墻上駐守的軍民,在翌日清晨,發(fā)現(xiàn)了一件讓他們感到萬分驚恐的事。

    燕人不再似先前那般,每日都會有一支兵馬向北回撤,而是呈散狀分布了出去。

    不僅僅是在梁國國都北城墻外,在西面、東面以及南面,都出現(xiàn)了燕軍的軍寨。

    而后,

    燕軍士卒和被特意抓來的梁地趙地以及先前從乾國抓來的民夫,開始在四周大規(guī)模地砍伐林木,制作攻城器具;

    燕人沒有做絲毫的遮掩,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就這般亮著給城內(nèi)的人看。

    這也不是什么疑兵之計,更不是做個面子工程嚇唬人,這般大規(guī)模的運作和展開,是根本做不得假,乃至于作假的成本和真的做,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了,故而也就沒有去區(qū)分所謂真假的必要。

    所有人都清楚,

    燕人,

    這是要攻城了!

    但有一點,讓人覺得詫異,尋常攻城之法,基本都是圍三缺一,缺的那一面,不管有沒有設(shè)置伏兵,至少讓你看起來覺得是一條生路,以此來降低守城軍民的決心;

    可偏偏,燕人這次將城墻四面,都圍住了。

    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這一幕被拉開后,

    燕人繼續(xù)做著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王令已下,燕軍上下沒人敢違背;

    哪怕后方從南門關(guān)輸送來的軍需,只夠勉強塞個牙縫,哪怕每日出去劫掠的兵馬,越走越遠,但帶回來的補給,卻越來越少;

    哪怕全軍上下,半數(shù)都開始減餐,丘八們,已經(jīng)在餓肚子了。

    可那一面王旗,立在那里;

    王旗一側(cè),還掛著一套甲胄,是虎威伯的甲胄。

    全軍上下,已然知曉虎威伯遺體的遭遇,王爺直言不諱地下達命令:

    我們要,報仇!

    當下達命令的人,威望和身份足夠高,且絕對能服眾;

    當戰(zhàn)爭發(fā)起的原因能夠激發(fā)起士卒的同仇敵愾;

    當戰(zhàn)爭目標夠直接也夠有期待;

    種種因素加持之下,

    丘八們,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在克服著缺糧本該帶來的恐慌和不滿,轉(zhuǎn)而將這些負面情緒,投入到每一日的準備之中。

    饑餓、

    憤怒、

    悲傷、

    暴戾,

    其實并未消失,而是被暫時地壓制與延后;

    眼下越是平靜,等到破城那一日起,就將宣泄得越是恐怖。

    而那時,

    就是王爺也無法阻止這些士卒以非人性的方式去指揮他們自己的軀體和刀鋒。

    “咚!咚!咚!”

    沉悶的敲擊聲不斷傳來。

    當年舉國伐楚時,在靖南王的率領(lǐng)下,燕國大軍曾進行過很長時間的攻堅戰(zhàn),雖然現(xiàn)在還不算善于此道,但總算是跟著豬跑過,不至于啥也不懂。

    且還有薛三在這里充當技術(shù)指導(dǎo),高明縝密且大型的攻城器具短時間內(nèi)是不可能造出來的,這得像晉東平西王府那樣,有一整套的作坊鑄造坊可以在戰(zhàn)時為大軍提供充足的軍械零部件;

    但面對的,又不是什么雄關(guān)險隘,守軍也不是以擅長防御戰(zhàn)的楚軍精銳;

    湊合湊合,夠用了。

    “加把勁!造起來!”

    三爺站在樊力的肩膀上,指揮著民夫進行著這些操作,四周,有燕軍甲士拿著馬鞭和長刀進行著“鞭策”。

    誰敢偷懶,就是一鞭子下去,誰說干不動了,就拉出來當雞殺,以做激勵他猴。

    戰(zhàn)爭冷酷不人道的一面,在這里,可謂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沒什么將軍百戰(zhàn)穿金甲,也沒什么浴血之下的鐵骨柔情,

    戰(zhàn)爭這一進程的本質(zhì),還是白骨的堆積。

    且燕人自身糧草的不足,自然不可能給予這些被抓來的各地民夫以怎樣好的伙食,短時間內(nèi)繁重的體力勞動,就算不死不殘,這身軀,也已被透支。

    人比戰(zhàn)馬耐糙這不假,但人和戰(zhàn)馬,本質(zhì)上都會被壓榨弄廢。

    燕國先帝爺在時,大燕的對外擴張戰(zhàn)爭,一直保持著某種克制;

    靖南王固然在望江江畔,殺俘青鸞軍,但對平民的成片殺戮,并未真的出現(xiàn)過,偶爾的戰(zhàn)爭損傷那是必不可免,可不計入;

    只能說,先帝爺和靖南王鎮(zhèn)北王他們,是有著一種樸素的諸夏天下情懷的;

    他們并不會天真地認為“諸夏本一家”,但在他們的認知中,以后整個諸夏,都是自家的,你殺了毀了破了太厲害,以后可不還得自家去收拾么?

    而等到平西王爺上位后,

    戰(zhàn)爭做事方面,就開始呈現(xiàn)出一種“狠辣”與“無節(jié)制”;

    斷子絕孫的戰(zhàn)爭的場景和方式開始不斷出現(xiàn),也不再介意什么和地方上的恩怨,外加民間風聞如何。

    少部分的原因在于,大燕吞并天下的步伐停滯下來了,戰(zhàn)爭目的,不再是像最開始對晉地那般,大把大把地吞并,而是變成了對峙和消耗;

    主要原因則是,

    平西王本人,骨子里,就很少會在意什么大局觀,長遠利益懂是懂,但他還是果斷地選擇眼前短暫的暢快。

    其實,

    平西王本人是一個很“婦人之仁”的人,

    不過,

    他善于裝瞎。

    “加把勁,那邊,那邊,用力!”

    “咚!咚!咚!”

    ……

    “咚!咚!咚!”

    劉大虎在切著排骨,長刀不適合切菜,聲音有點大。

    坐在那邊正喝著茶的王爺微微皺眉,

    道:

    “拿你爹的龍淵切。”

    劉大虎起身,走到他爹面前。

    也沒問他爹愿不愿意,直接把龍淵拿起,走回排骨前。

    “……”龍淵。

    在劉大虎的認知里,這些年家里沒少用龍淵干活兒,早習(xí)慣了。

    劍圣沒阻止,但還是一邊喝茶一邊沒好氣道:

    “怎么不用你的烏崖?”

    “太沉了。”

    平西王爺給出了一個很好的解釋。

    放下茶杯后,

    王爺又將那把佩劍拿起,放在手中開始端詳。

    這是百里劍的佩劍,這把劍,本該有名字,但其名字,早就和主人,合二為一了。

    百里劍本名叫百里豐,這劍,其實叫百里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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