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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小問題-《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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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僅此一語,便低頭喝酒吃菜,不再多言,搞得桌上許多人想發作,也不知道該不該發作。

    回過神來,還是趙士?趙皇叔德高望重,包容心強一些,只見他捻須苦笑,當場表態:“官家清苦,乃至有些對自己狠了些,老夫都是知道的。但要老夫來說,這什么三十萬貫錢的事終究只是小節,無關大局向好……而官家神姿英武,素來自有決斷,想來也無須我這個老臣摻和……年節之下,且自娛自樂便是。”

    汪叔詹微微頷首,便要捧杯相和。

    但就在這時,曲端復又抬頭冷冷相對:“身為宗室,身上毫厘皆是百姓奉養,便是官家不用你,你便不想著報效國家的嗎?為君者尚在為國家旰食宵衣,前方死戰的士卒尚要用交子抵用軍餉,你這宗室卻在這里拿民脂民膏做宴席!所謂杜工部有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說的便是你們,而你們自己說得卻如受了什么委屈一般。你有委屈?官家那算什么?我們這些為國家出生入死的人又算什么?”

    莫說滿桌子人,就連旁邊伺候的家仆都早就聽呆了,捧著個熱巾在那里怔住。而趙皇叔更是從‘民脂民膏’時便覺胸口砰砰亂撞,嗓子發緊,但想罵卻不知用什么詞,想反駁也一時不知從何處反駁,以至于憋得滿臉通紅。

    而正所謂父辱子死,那一邊,趙皇叔長子趙不凡眼見親父受辱,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然后憤然起身,以手指之,欲做呵斥。

    而曲端依舊不懼,不等對方說話,便只是復又瞪住對面站起來這年輕宗室:“你這廝又來裝什么樣子?!我告訴你,幸虧你手中沒兵刃,否則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我剛剛只消將桌子一掀,便能將你撲倒,再走過去尋你身側燭臺,往喉嚨里一插,便可讓你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誰給你這只知道喝酒吃肉的宗室廢物膽子,敢在我這種百戰余將面前發狠的?”

    趙不凡還要再表態,那邊汪叔詹早已經喊了兒子汪若海還有女婿胡閎休一起上前按住,外加幾個仆從,好歹將這個大女婿拖了出去。

    而眼見著趙不凡被拽出去,汪叔詹又回頭安撫了兩句趙皇叔,又攆走了剩下兩個使女,這才扭頭看向了許久沒吭聲,只是低頭啃雞爪的萬俟卨,語中頗帶埋怨之意:“元忠,你今晚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咱們親叔侄一般的關系,何妨直言?”

    萬俟卨聞言放下雞爪,從容從桌上取了剛剛仆從放下的熱巾擦了手嘴,這才失笑:“知我者,汪叔父也!汪叔父,你自那煉金術士一事壞了前程,一直只是閑官,有沒有想過重得圣眷,好生再去取個前途,為國家效力?便是趙皇叔,今日聽了曲大這番言語,又可曾想在紛亂之時,盡量為國家出份力,不做個讓人恥笑的酒囊飯袋呢?”

    “你有何計?”汪叔詹一時心動。

    而曲端卻連萬俟卨也不放過:“我便知道你這廝今日請我存了不良之心……別人都說你個忠謹的人物,我卻知道你是個小人。”

    不良之心又如何,小人又如何?

    萬俟卨心中冷笑,卻面上凜然:“曲大,我這須是為國分憂!”

    曲端嗤之以鼻,卻也懶得與此人計較,倒是那老皇叔聞得此言,稍微正色。

    而萬俟卨也不在意,只是緩緩說出一番話來:“其實,今日官家在殿上聽到三十萬貫的數字后,便問能否籌措……當時李中丞只以為官家要再加雜稅,所以急切勸諫,但我久隨御前,卻曉得官家意思絕非是要向百姓征稅。”

    曲端雖然脾氣太過分,但畢竟‘能文能武’,故此一時心中微動:“你是說,官家是想尋大戶豪門籌措……可若如此,為何又始終未提?”

    能為什么?當然因為官家心里清楚這些人絕不愿意輕易被‘籌措’!若無眼見之利,誰愿無端被籌措?

    除非趙官家留下畫押,專門來借。

    萬俟卨心中愈發冷笑,面色也愈發凜然:“那是因為靖康中,朝廷為籌措賠款,盡數搜刮城內,官家不愿士民為此慌張……”

    汪叔詹也已經心動,卻是欲言又止。

    “然則,官家未免太過小心謹慎了些!”萬俟卨繼續凜然言道。“彼時是多少數目,五百萬兩黃金,五千五兩白銀,而今日不過是三十萬貫而已;而且彼時是國家窮敗,是亡國買命錢,如今只是一時緊湊罷了。照我說,如今城中北歸的豪門富戶中,出了名的財主已有四五十戶,還有一些籍貫在淮河南面、家境殷實的官員,這批人湊一湊,怎么都有三十萬貫了!更不要說,眼下既然敢在京中過年的豪門富戶,哪個不是忠肝義膽,一心為國的?誰不愿意出這個幾千貫的錢貨?汪叔父……”

    “我自然愿!”一直就沒坐下的汪叔詹脫口而出。“中秋時,我讓家人專門從淮南帶了一萬緡過來,以作花銷,結果后來軍管封城,以至于紋絲未動……正好奉與官家!”

    真是愚蠢!

    萬俟卨心中愈發看不起這個認的叔父了,但面上確實拊掌稱贊:“叔父此番盛舉,堪稱為國分憂。但依我看,還有些欠缺……”

    汪叔詹微微一怔,繼而側耳傾聽。

    “當先一個,無論是獻還是借,都不能公獻公借,而應該是私獻私借,最起碼是裝作私借私獻,否則便是讓窮困同僚為難,也是讓官家難堪。”萬俟卨正色言道,此時,便是曲端和那趙皇叔都側耳傾聽起來。“其二,朝廷只是一時周轉不開,不是真的需要人貢獻,小侄的意思是,能借便借,除非萬不得已,這才獻出去。”

    汪叔詹一時不解:“如何宜借不宜獻?”

    “因為如叔父這般誠心愛國愛君之人著實鳳毛麟角,人心偏私,誰愿意輕易將手中錢打水漂呢?”萬俟卨微笑相對。

    汪叔詹徹底心動,直接隔著桌子屈身向前相對:“賢侄是說,與其獻上一萬貫兩萬貫,不如做個中人,給官家擔保個七八家大戶,弄個十萬八萬的借款,更能解官家之愁?”

    這下子,趙皇叔也若有所悟,便是曲端也瞥了這前太常和他身側趙皇叔一眼。

    “但還是不對。”汪叔詹興奮之余,卻又察覺到哪里不對。“關鍵是此事如何與官家提起?無論如何,臣子也不該對官家說個借字啊?”

    “皇叔可以借!”萬俟卨面不改色,只是往對方身側抬手一指。

    汪叔詹終于醒悟,當即跌坐于位中,卻又忍不住興奮擊掌:“怪不得賢侄讓我將親家請來!這個生意做得!”

    “怪不得萬俟御史將我喚來。”曲端也終于冷笑。“卻是怕趙皇叔是個不知趣的,便拿我來嚇唬人?”

    萬俟卨笑而不語。

    而趙士?趙皇叔也是一聲捻須嘆氣:“便是沖著爾等都把老夫視為國家蛀蟲一般的廢物這事,老夫也愿盡量為國家盡一份力的。”

    萬俟卨也終于將自己籌劃和盤托出:“若如此,依照我計,叔父明日就動身,親自往周邊相熟有干系的大戶豪門中走一遭,只說自己乏錢,欲向他人借貸,能借多少是多少,只須十來萬,便足以讓官家對你刮目相看了。而若有人存疑,又或是有眼力的,何妨請他過來,讓他與我、與趙皇叔、與曲都統如今晚這般,當面喝上一杯水酒?”

    汪叔詹也不搭話,只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卻又連番呼喊,讓仆從上好酒好菜,甚至還讓自家女婿進來,給人家曲大賠了個不是。

    一晚宴飲歡樂,各自盡興散去且不提。

    翌日,并無朝議,此時更無往年‘例行一本’的規矩,宮內也無傳召,身為御史的萬俟卨便不急不緩的起身,又去尋了閑人曲大,一個騎鐵象,一個騎毛驢,往汪府而來,準備坐鎮指揮,勢必要在官家面前好好漲一份功勞、顯出一份能耐。

    到了汪府,那汪叔詹果然是迫不及待,早早出去借貸去了,而趙皇叔也依約前來坐鎮,萬俟卨更加得意。

    然而,不過等了一個時辰,中午未到,那前太常便匆匆歸來,卻又面色發白,神色倉惶,引得在廳上端座三人齊齊驚疑。

    而不等三人開口,汪叔詹卻從懷中顫顫巍巍取出兩張紙來。

    萬俟卨劈手奪來,就在廳中一看,卻只是一聲長嘆,便將這張紙拍在桌上。

    趙皇叔與曲端一起慌忙去看,也都各自無言。

    原來,這居然是兩張五千貫的借條,前面言語一般無二,落款畫押也一般無二……赫然是滄州趙玖四個字,還蓋了一個熟悉的大印。

    甚至曲端眼尖,連前面制式字跡都一眼看出是小林學士的款。

    “吳國舅與潘國舅兩家昨日晚間便匯集豪商、富戶,開宴販賣此物,伍仟貫一張,各自五十張上限,童叟無欺原價出售,每家限購兩張,還帶三厘利息。”汪叔詹欲哭無淚。“我在梅花韓氏那里看到的,顧不得回來告訴你們便又去潘國舅家里走了一遭,他卻不愿賣我,我好說歹說才求了一張,又去吳國舅家求了一張……賢侄,你端是神仙主意,揣摩官家利害,可卻不該來晚來半日的!”

    萬俟卨一時訕訕,難得脫口而出:“我委實不知道,如今局面這般大好,一點小問題而已,官家卻還是那般心狠?!著人讓人畏懼。”

    倒是曲端此時冷靜下來,卻又忍不住捏著一張借據當場嘲笑:“官家寧可搭上自己臉面直接署名求貸,也不用你們兩家,兩家外戚一起設宴,也無人請你們過去,可見你們在官家眼里,在東京豪門眼里,到底算是什么東西了……”

    汪叔詹一時咬牙切齒,若非知道頂不過對方兩三拳,恨不能當場便宰了這個‘能文能武’!

    PS:第七十四萌,黑冰科技!書友群老大佬了,這次名字應該沒打錯……感謝大佬的上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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