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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故地-《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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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中旬,兵部侍郎胡閎休匆匆啟程向西。

    當然了,說是匆匆,卻也配置完備,禮部隨員、兵部隨員、一整都御前班直、一整都河湟出身的御營騎軍騎卒,外加數名御營隨軍進士、數名新科進士,甚至還有一隊和尚,一隊道士。

    便是使者儀仗,給耶律大石準備的禮物,該有的也都有,只是沒有特意鋪展而已。

    一行人在中原腹地輕車簡從,從容到了關西,然后這位打著去關西清查后勤、往青塘蕃部購買戰馬的兵部侍郎只是稍微與提前得了消息的宇文虛中交談了一番,便繼續西行。而為了省時間,胡閎休與耶律余睹,以及一支青塘本地的吐蕃小部落,一支有過西行經驗的漢人商隊,一支將要折返的于闐商隊,干脆是在蘭州相會的。

    彼處,早有地方官與地方諸軍將后勤車輛、馬匹、糧草,以及一部分必要的鹽、布等物布置妥當。

    而此時,卻已經是十一月間了,天氣日漸寒冷。

    陜北那邊,據說戰局又有些反復,乃是保安軍的金軍被吳玠、郭浩成功驅除,但與此同時,因為金國的三執政之一,也就是魏王完顏兀術抵達臨河重鎮大寧,卻是讓臨著黃河的丹州一線又有些緊張。

    但這些都無所謂了,最起碼對于胡閎休、耶律余睹一行人是懶得理會的,因為他們必須得馬不停蹄,直接向西而去。

    至于向西的道路其實也沒那么復雜。

    首先,得益于昔日神宗朝的河湟開邊,蘭州、湟州、西寧州都已經是開化的漢土了,當日盤踞在此處的吐蕃唃廝啰政權也基本上被吞并、‘熟化’,就連蔡京主政時期,都不忘對此地進行強化統治,鎮壓了一度動搖的青塘城(就是西寧州首府,也就是后世西寧),而不過是五年前上任的措置湟鄯事趙懷恩,作為唃廝啰的后代也一直算是對大宋忠心耿耿……那支本地吐蕃小部落就是他串聯提供的,專門用來與沿途吐蕃部落做交涉。

    所以,這條路大致上是安全的。

    其次,正是因為西夏長久以來控制河西走廊、然后有意識隔絕大宋與西域,這就反過來逼得很多西域商人專門走這條青海路。

    甚至神宗朝控制了西寧以后,立即就有于闐使節從這地方過來了,而且因為來的太快、太多,弄得大宋賞賜的有點心累,不得不限制對方兩年來一次。

    于闐便是后世和田,闐者,門也,正是說于闐這個地方是南疆的一個交通樞紐,最起碼這條青海道能直通于闐。

    換言之,這條路自古以來一直到眼下都是清晰而明了的,從來不是什么野路。

    或者用漢、吐蕃、于闐三家向導幾乎一致的話來說,貴人順此西行,只要耐得辛苦,無論如何,兩月之內便準保進入西域大城,然后從容去尋耶律大石。

    若是道路順暢,四五十天也是妥當的。

    胡閎休與耶律余睹自然無話可說,尤其是西寧城內還有剛剛抵達的于闐商人明確的告知了他們一些消息,那就是這些于闐人出發前在南疆那邊確實聽到了耶律大石的消息,知道有個契丹大王掃蕩了野迷離,然后要轉入南側,因為控制了高昌、哈密力的西州回鶻諸部當時正在與那個契丹大王進行外交交涉,以求避免戰爭。

    這跟余睹從西夏那邊獲取的訊息是吻合的,考慮到西夏掌握河西走廊,自然知道的更快更完備一些。于是乎,胡閎休帶領的這支龐大使節團幾乎是再無疑慮,即刻浩浩蕩蕩出西寧州向西而去,以求盡快見到耶律大石。

    然而,旅行這種事情,永遠有驚喜與波瀾,也有枯燥與平淡。

    出西寧州向西不到一百里,這群人便陷入到了第一次巨大的震撼之中,因為他們看到了宛如自然奇觀一般的西海湖。

    青海湖,在這年頭可沒人會稱之為湖,吐蕃人一開始便稱之為‘青色的海’,漢人在見到一個這么大,這么青的咸水之后,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湖,他們只是稱之為西海,但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個‘青色的海’。

    當然了,等到漢人繼續擴張,見到更西的咸海后,卻是更改西海的設定,并重新認定了西寧州這邊的只是‘一片青色的海’而已。

    而當此青海,所有人,胡閎休也好,有文化的契丹余孽耶律余睹也罷,還有那些隨行進士,包括其中文化水平最低的那個廣東佬,只因為靠山硬外加混了堯山與虔州平叛資歷而提拔入兵部做了員外郎的‘嘉穎仔’,都是瞬間想起了那首詩來。

    所謂:

    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這片土地,已經幾百年沒有被中原王朝納入有效統治了。

    昔日橫亙宇內的大唐一去不回;昔日同時朝著大唐、回鶻、大食、天竺、南詔五面開戰、五路擴張的吐蕃更是如曇花一現,徹底分崩到不可收拾;更早一點,昔日縱橫一時的突厥也早就滾到地中海邊上重新定義西海去了……但是,這片青色的大海和這首幾乎人人能誦的詩卻明確無誤的提醒著所有人,這片土地,從山到海,早已經融入到了中原王朝的文化血脈中去了。

    便是耶律余睹都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偌大的隊伍繼續走在青海北側,頭幾天,隊伍中的讀書人始終難以壓抑住心中的興奮感,他們清晰的回憶著各種典故:

    他們知道,自己身側正南的是‘青海長云暗雪山’的青海;

    知道東面來的地方某處藏著‘黃河之水天上來’的‘黃河之源’;

    知道北面那在晴日隱約可見的雪山高峰正是‘長驅萬里詟祁連’的祁連山,而祁連山北面被西夏割據涼州、甘州,正是那多少首《涼州詞》里的涼州;

    他們還知道,此行繼續向西,自己將會與‘春風不度玉門關’的玉門關、‘西出陽關無故人’的陽關,一一平行而過。

    但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笑的在于,這些一個個清晰記載在他們腦子里的地方,連廣州佬與契丹余孽都能脫口而出的地方,他們居然幾百年都沒來過了?

    這像話嗎?!

    當然了,這種年輕文化人特有的莫名躁動終究會被枯燥的行程所壓制下來,離開了青海湖后,接下來二十天內,他們一直在祁連山南的草頭韃靼領地行軍。

    然后話題轉向了草頭韃靼這四個字上面。

    話說,沒人能說清草頭韃靼的來歷。

    隊伍中有人猜測他們是甘州回鶻的近親;也有人猜測他們是西州回鶻的近親;隨行的于闐商人插嘴,說這些人應該是當年昭武九姓的后人,被匈奴人從祁連山北攆走,然后回到了祁連山南;但尋到一個往西寧做過生意的本地部落首領一問,卻說自己部落里有一部分祖上是突騎施人……所有人議論紛紛,唯一能確定的訊息似乎來自于耶律余睹和他的契丹、奚隨從,這些人一口咬定,無論如何,這群所謂的草頭韃靼肯定不是韃靼人,因為差別太大了。

    但是,所以說但是。

    忽然有一天,隨行的禮部員外郎在夕陽下寫官方旅行日記的時候,卻陡然失態。因為他清楚的想起了一個犄角旮旯里讀過的文字,好像這群部落之所以被稱之為草頭韃靼,是因為于闐的使者去見神宗的時候說祁連山南的這群雜種部落就是草頭韃靼……而就在當日中午,隨行的于闐商人還煞有介事的說這群人在于闐那里本來是被稱之為黃頭韃靼的,但宋人老是說草頭韃靼,才逼得他們也改了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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