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和師昧之間,他好像還是更習(xí)慣于這般朦朧的曖昧。有時心懷旖念,看似不經(jīng)意地牽一下對方的手,胸腔里的溫柔就像蜜糖般流溢而出。 這種感覺很自然,他其實也并不想立刻打破。 很晚的時候,他回到艙內(nèi),眾人都已經(jīng)睡了。墨燃躺回衽席上,看著狹小天窗外的夜色,眼前慢慢浮現(xiàn)出楚晚寧的身影,時而閉目不語,時而眉宇凌厲。 當(dāng)然,墨燃也想起過那個人蜷縮著熟睡的模樣,溫順又孤獨,像一朵因為開的太高,而無人問津的春睡海棠。 撇開仇恨不說,楚晚寧與他前世的糾纏實在深過了這世上的所有人。 他從楚晚寧身上奪走了許多的初次,不管對方愿不愿意。 比如初吻,初次下廚,初次掉淚。 還有楚晚寧的初夜。 要死,想到這個他就渾身發(fā)熱,血液奔騰著往下涌。 與之相對的,他也給了楚晚寧一些他的初次,不管對方想不想要。 比如初次拜師,初次哄人,初次贈花。 初次對一個人失望透頂。 以及,初次動心。 是的,初次動心。 他來死生之巔,第一個看上的人其實并不是師昧,而是楚晚寧。 那天海棠樹下,那個白衣青年是如此專注美好,以至于第一眼看見,墨燃就覺得除了這個人,任誰來當(dāng)他的師父,他都不要。 可究竟是從哪一個須臾,一切都變了呢? 究竟是何時起,他在乎的人成了師昧,而恨的人,成了師尊…… 他這幾個月仔細(xì)想了想,然后他覺得,應(yīng)該就是在那次誤會之后吧。 那是他第一次被楚晚寧罰抽了柳藤,十五歲的少年傷痕累累地回到寢房,獨自一個人蜷縮在床上,喉頭哽咽,眼尾濕紅。背上的傷口是其次,最令他難過的是師尊冷冽的神情,天問落下,猶如抽打一只喪家之犬,未曾有半分心慈手軟。 他是偷摘了藥圃里的海棠不錯,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株海棠有多珍惜名貴,也不知道王夫人花了多少心血,等待五年,方才盼來一朵盛開。 他只知道,那天他月夜歸來,瞧見枝頭臥著一抹瑩白。 花瓣色澤清冷,芳菲幽淡。 他仰頭欣賞片刻,想起了自己的師尊。那一瞬間,心頭不知為何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動,似乎連指尖都忍不住微微發(fā)燙。未及反應(yīng),他已小心翼翼地折下花朵,動作輕柔,生怕碰掉哪怕一滴瓣蕊上的露水。 透過濃深的睫毛簾子,他瞧著月色之下猶帶清露的晚夜海棠,他不知道,那一刻,他留給楚晚寧的溫柔和喜愛是如此純粹,今后的十年,二十年,直到死,都不會再有。 花還未贈給師尊,就被剛好來替母親采藥的薛蒙撞見。 少主怒氣沖天地將他扭送到師尊面前,楚晚寧執(zhí)卷回首,聞言目光冰冷銳利,瞥過墨燃的臉,問他有何要辯。 墨燃說:“我折花,是想送給……。” 他手里還拿著那一支春睡海棠,凝著霜露,說不出的清冷嬌媚。 可是楚晚寧的眼神太冷了,冷得他胸中那熔巖般的熱度,一尺一寸地涼了下去。 那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那種感覺,他太熟悉了,在他沒有回死生之巔前,在他矮著瘦小的身子,穿梭在樂伶與恩客之間時,他每一天都是在這樣的眼神中度過—— 那種輕視,那種鄙薄…… 墨燃忽然一個激靈,不寒而栗。 難道師尊,竟是看不起他的么? 面對楚晚寧的冰冷質(zhì)問,墨燃只覺得心都寒了。他低下頭,沉聲道:“……我……無話可辨。” 終成定局。 就因為這一朵海棠,楚晚寧打了他四十藤。直打到墨燃最初對他的好意,都支離破碎了。 可如果當(dāng)時,墨燃愿意多解釋一句,如果當(dāng)時,楚晚寧愿意多問一句,那么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這對師徒,或許不會踏上萬劫不復(fù)的第一步。 但是,并沒有那么多如果。 而也就是在這個節(jié)點,溫暖如師昧,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邊。 從楚晚寧那邊回來后,墨燃沒有去吃飯,他蜷臥在床上,也不亮燈火。 師昧推門進(jìn)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僵在黑暗中的身影。他把端來的紅油龍抄手輕輕擱在桌上,而后走到床前,和聲軟語地喚了一聲:“阿燃?”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