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墨燃道:“和方才的可能一樣,兩種,做不了,想不到。” “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種。做不了。”墨燃目光沉重,見鬼的星火濺在他眼眸里,像燒滾的鐵水落入夜色汪洋,“徐霜林的靈力,不足以用珍瓏棋局操控那么多修士。” “那他操控這些軟腳蝦也沒用啊?”薛蒙又一腳踹退了一堆僵尸,竟是哭笑不得,“能做什么?攔得住什么?” 墨燃沒再吭聲,他心里那種猜測越來越明晰了。 他望著與眾人纏斗的僵尸,很快地,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為詭異的現(xiàn)象:那些被斬斷手腳,削掉腦袋的尸體,倒在地上之后會立刻有細小的藤蔓伸出來,直接刺入他們的胸膛,而后“噗”地一聲,把胸口肉,連帶著心臟一起,猛地勒入地底,消失不見掉。 這本是極容易發(fā)現(xiàn)的事情,但亂象叢生,眾人應(yīng)接不暇,那藤蔓又小又細,如果不靜下來站在旁邊觀察,就根本看不到。 “墨燃?” 薛蒙還在喚他,但墨燃根本注意不到他的聲音。 忽然他飛身掠起,扼住一具僵尸的脖頸,手中翻出暗器匕首,直刺僵尸的心臟。 黑血剎那濺了他滿臉! 薛蒙驀地張大嘴巴,倒退兩步,竟是說不出話來。 他覺得墨燃一定是瘋了…… 墨燃側(cè)著半張輪廓分明的臉,迅速發(fā)狠發(fā)力,將那僵尸的黑灰色的心臟掏出震碎,露出里面一顆黑色的棋子來。 這沒什么好意外的,凰山尸群顯然是受到了珍瓏棋局的控制,才會這樣為虎作倀,墨燃要看的也并不是這枚棋子——他在血污里翻找著,忍著濃烈的惡臭。 薛蒙已經(jīng)受不了了,弓著身子哇地吐了出來。 “你!你有病嗎?……這也太惡心了……嘔……” 墨燃不理他,手指在血塊里撥弄著,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那個東西。 只見在棋子的背面,緊緊趴伏著一只小蟲,渾身赤紅——噬魂蟲。 而與此同時,地面忽然竄起數(shù)十道細軟的藤蔓,直朝著墨燃血淋淋的雙手襲來!他迅而避之,那藤蔓卻越掠越快,誓死要將那棋子連帶著小蟲一起裹進地心。 墨燃此刻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徐霜林的意圖與做法。 他渾身寒毛倒豎,血都涼透了—— 因為這天下,除了前世的踏仙君,根本沒有人會想得到這種邪門秘術(shù)! 就像萬濤回浪是楚晚寧所創(chuàng)的一樣,眼前這一切,這枚棋子、這只噬魂蟲、這些尸群,這種種安排布置,都指向了一個墨燃再熟悉不過的法陣: 共心之陣。 這是他上輩子,親手創(chuàng)造出的陣法! 若說以前還是猜測,那么這個陣法的重現(xiàn),等于當(dāng)頭給了他一棒,它的現(xiàn)世無疑應(yīng)正了兩件事: 第一,除了他自己,世上必然還有另外的人重生了。 第二,那個重生者,必然熟識前世踏仙帝君的路數(shù)。 墨燃的手微微顫抖著,黑色的血污不停地從指縫中滴落,那枚黑色的棋子和赤紅的小蟲在他掌心里緊握著。 他躲避著飛襲而來的藤蔓,腦中卻已一片混亂。 混沌與驚悚中,他猛地回憶起了上輩子的那些破碎往事—— 當(dāng)初,他只有十九歲。 那時,鬼界天裂剛剛填補,師昧新喪,而他則背著所有人,偷偷修練珍瓏棋局之術(shù)已近半載,一直都沒有成效,反復(fù)失敗。 直到那一天。 十九歲的墨微雨盤腿而坐,緩緩睜開眼睛。 攤開手,蒼白的掌心里臥著兩枚漆黑的棋子——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淬煉出的珍瓏棋。 在此之前,他嘗試過成千上萬種方法,卻都以失敗告終。他搞不懂禁術(shù)殘卷上寫著晦澀難懂的句子,但他不能去問楚晚寧。事實上,那段時間他已經(jīng)不怎么愿意和楚晚寧說話了,師昧之死成了他們之間永遠無法填平的鴻溝。 這對師徒,早已名存實亡。 在他露出惡魔嘴臉的最后幾個月,他走在路上,偶爾會遇到對面行來的白衣男子。但每次相遇,他都會當(dāng)做沒看見,一言不發(fā)地行遠。 其實好幾次在奈何橋,兩人擦身而過,他的余光都注意到楚晚寧似乎想和他說些什么。可惜楚晚寧的尊嚴,最終還是沒有讓他主動喚住自己的徒弟。而墨燃呢,也不會給他更多猶豫的時間,就這樣兀自離去,再不回頭。 終錯肩。 在無人相助的情況下,墨燃花了很久,才勉強讀明白了禁術(shù)殘卷其中含義,也知道了珍瓏棋局最關(guān)鍵的一個點: 所有的棋子,不管是黑子,還是更厲害的、能與施術(shù)者共情的白子,都是由施術(shù)者的靈力凝成的。 而每凝一枚棋子,所要消耗的靈力都十分驚人,煉一顆黑子的靈力,足夠施展上百次大招,而煉一顆白子,幾乎就能把楚晚寧這種級別的大宗師渾身的靈力在瞬間使用殆盡。 這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冰雪聰明,對于珍瓏棋局的了解已登峰造極,那也沒有什么用,靈力不夠,只能紙上談兵而已。墨燃雖然天賦異稟,靈流豐沛,但是畢竟也就是個二十歲都沒有到的少年人,所以他費盡了全部心力,幾經(jīng)失敗,到最后也只凝練出了兩枚黑子。 此刻就躺在他的手心。 墨燃盯著那兩枚黑子,眼中閃著異樣的光澤,暗室里只有一盞快燒盡的燭臺亮著,照著他的臉。 他做到了。 他那個時候根本沒有在意棋子的數(shù)目,只因自己成功凝練出了珍瓏黑棋而感到狂喜。他做到了! 明明是那樣英俊的人,卻忽然有了些野獸的猙獰模樣。 他走出修行的暗室,頭腦陣陣暈眩,一半是因為極樂,一半則是因為這兩枚棋子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有的靈力,他整個人都是虛脫的,走到外面,被耀眼的陽光一照,頓時頭暈眼花,喘不過氣來。 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前晃動著模糊的景象,他看到遠遠的,有兩個死生之巔的弟子走近。而他唯一來得及做的,就是盡快將那兩枚黑子藏匿到乾坤袋里,而后腳一軟,栽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帶回了弟子房,躺在了并不寬敞的床上。他微微睜開眼,床邊坐著一個人。 他發(fā)燒了,頭很痛,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只模糊能感到那雙眼睛望著自己的時候,是那么關(guān)切,那么專注,那么溫和,甚至好像,帶著自責(zé)。 “師……” 他嘴唇翕動,嗓音啞地說不出完整的話,眼淚卻先淌了下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