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山】回歸-《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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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罪的眼神忽然變得一點都不像那個超然世外的高僧,有那么一瞬間,墨燃清晰地在他臉上瞧見了小滿的影子。
那個臨安雨夜,叛變前夕的少年的影子。
“楚晚寧。”懷罪森森道,“你要與我就此了斷,我不做挽留。這十四年來吃穿用度,皆不計較。但你要把你所習的東西,歸還于我。”
“……”
懷罪瞇起了眼睛:“我要拿走你的靈核。”
靈核是修道之人最精粹的凝晶,換作神木,也是一樣的,只要有了靈核,重塑一個楚晚寧或許也可以。
這一次定然不能再教他道義蒼生,不能再令他學仁心善道。
他要楚晚寧的靈核。
活人的心。
楚晚寧看了他一會兒,禪院里的光影掠動,大雄寶殿有做晚課的僧人,頌宏之聲悠遠傳來,猶如檀香佛煙。
懷罪的聲音忽又在墨燃耳邊響起,但這一次,他只說了兩句話,這兩句話,仿佛耗盡了他畢生的勇氣與力氣。
他的嗓音似在瞬間,蒼老了百歲。
“他跪在地上,看著我,我忽然覺得,佛陀在饒恕傷及他的凡人時,是否,就是那樣的眼神。”
“他在憐憫他的劊子手,刀下的生靈,在憐憫沾血的屠夫。”
“不要!!!”墨燃嘶聲喊道。
可刀光閃過,他驀地閉上眼睛,一聲清晰可聞的刺響,墨燃蜷在了地上。
“不要……”
熱血噴涌,骨肉離分。
墨燃哀嚎著爬過去,爬到楚晚寧身邊,他不住地搖著頭涕泗縱橫狼狽不堪,他手忙腳亂地去堵著楚晚寧的傷口,去試圖灌注靈力止血。
什么都沒有用。
什么都沒有用。
他眼睜睜地看著楚晚寧強忍痛楚,以術法不讓自己在瞬間痛的暈迷,他眼睜睜地看著楚晚寧把刀子,一寸一寸地戳進胸腔,血,到處是熱血。
滾燙的,奔流的,熾熱的。
怎會不是活人。
肉,撕開的是肉。
鮮紅的,腥甜的,破碎的。
怎么會不是活人?!怎么會!!!
懷罪木僵地站在原處,他的神色依舊定格在最后那一刻,顯得面目猙獰而殘忍,可是他眼睛的光卻閃爍著,顫抖著,戰栗著,茫然著……
他所希望的,真的是這樣嗎?
那一刻,畫卷忽然變得動蕩而模糊,墨燃眼前的情形因為懷罪制作這個卷軸時的情緒而變得扭曲雜亂。
他看到多少舊事在鮮血里涌現,每一件都是柔軟的,都是真實的。
墨燃看到十一二歲的楚晚寧在金成池喚來了天問后,正準備離去,湖水中卻又浮出一把尾呈海棠木狀的古琴。它浮水的瞬間,楚晚寧身上亦發出熠熠光芒,似與之交相輝映。他詫異而不解地摸著那古琴之弦:“這是什么怎么回事?”
懷罪立刻猜到這把古琴恐怕也是由炎帝神木的一段所斫,它和楚晚寧本出一脈,自然會互有感知。他的神情顯得很激動,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這應當是你的命定神武。”
“命定神武?”
懷罪驚喜之余,眼神又有些閃躲:“……不錯,有人天生根骨清奇,生來自與神武有冥冥關聯。”
楚晚寧就笑了:“我根骨清奇?”
“……”懷罪避而不答,只摩挲著九歌的木制琴身,嘆道,“這把古琴與你有緣,恐怕它不需靈核就可召喚……它與你血脈相連。”
畫面一轉,墨燃又看到臨安城外兩個行走的人,懷罪跟在小晚寧的身后,不住地喚他走慢一點。
他看到熱氣騰騰的花糕,楚晚寧隔著蒸汽心無城府的笑臉。
他看到客棧里,楚晚寧舉著小蒲扇,鼓著一口勁兒,努力幫正在打坐的懷罪扇涼。
他看到楚晚寧第一次吃桂花糖藕,甜蜜的汁水糊了滿嘴,咧開來朝著懷罪哈哈大笑。
最后,幻象定格在某一年夏天的荷塘邊,接天蓮葉無窮碧,滿池藕花開得燦爛至極,紅蜻蜓高低娉婷,裊裊停落,是再好不過的一個傍晚。
五六歲的楚晚寧笑嘻嘻地學著懷罪盤腿打坐,一雙漆黑溫潤的眼望著他的師尊:“師尊師尊,再玩一次吧,再玩一次。”
懷罪道:“不玩了,師父要去齋堂念經,為故人超度。”
“玩一次再去嘛,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了。”
而后不等大和尚說話,小家伙就已經把青灰色的小僧袍衣袖高卷,荷花搖曳,他伸出小手,興致勃勃地去碰懷罪并不想搭理他的手,童音清甜脆嫩,猶如鮮菱甜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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