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閣】身世浮沉-《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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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夜。
從蛟山逃生的修士們都在藥宗門徒的處理之下拔了鉆心蟲,包扎好了傷口。但頹喪的氣息卻是再難收拾,空氣中到處彌漫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薛蒙坐在霖鈴嶼的海灘邊,他把龍城彎刀架在腿上,怔忡地看著潮汐漲落,一起一伏。
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他驀地回頭,眼睛睜得圓圓的,飽含著殷切希望,可看清來人之后,他又立刻失望了,重新將目光投向茫茫大海。
梅含雪在他身邊坐下。
“你爹接到了傳訊,有事先回死生之巔去了。他走得急,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
“……”
“你爹和你,似乎心情都不太好。”
“知道就滾。”
梅含雪沒有滾,丟給他一個羊皮壺囊:“喝酒么?”
薛蒙怒而回首,猶如尖針豎起的刺猬:“喝個頭!我沒那么墮落!”
梅含雪微笑著,金色的細軟發(fā)絲在海風里顯得格外溫柔,他一雙眼睛猶如淺色碧玉,又似兩池幽潭綠水,落著殘花。
“喝酒而已,怎么就墮落了。”梅含雪抬起手,捋了捋鬢邊碎發(fā),手腕處系著的銀鈴璁瓏,“聽說過死生之巔不讓人買·春,但買醉總可以吧。”
“……”
“昔聞楚仙君愛極了梨花白,你是他徒弟,怎么學不會他一半海量。”
薛蒙狠狠瞪了他一眼,張口似乎想罵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沒有罵,抓起酒囊解開,喝了一大口。
“好豪氣。這是踏雪宮的燒酒,滋味最是——”
“噗!”好豪氣的薛少主一下噴了大半口,青著臉,“咳咳咳咳咳咳咳!!!”
“……”梅含雪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驚訝,“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薛蒙顏面過不去,推開他試圖拿回酒囊的手,又仰頭猛灌了一口,這次更厲害,咽下去之后直接扭頭“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
梅含雪竟難得的有些手足無措了:“我不知道你……算了,快別喝了。”
“滾開!”
“把酒壺給我。”
“滾!”薛蒙心焦之下,誰惹咬誰,他怒氣沖沖地瞪著梅含雪,“你叫我喝我就喝,你叫我停我就停,我面子呢?我要不要臉?”
說著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竟已經(jīng)有了些醉意。
死生之巔曾傳言:千杯不醉楚宗師,一杯就倒薛少主。
梅含雪不是死生之巔的人,自然不知道這句話,知道了也不會拿烈酒來灌他。
薛蒙吐完之后抱著酒囊又喝,這次咕嘟咕嘟喝了四五口才猛喘一口氣,緊接著臉色就變得更難看。
梅含雪立刻拿回了酒囊,蹙眉道:“別喝了,回去歇息吧,你已經(jīng)一個人吹了很久的海風了。”
但薛蒙執(zhí)拗道:“我要等人回來。”
“……”
“我……我……”薛蒙眼神發(fā)直地瞪著他,瞪了一會兒,忽然大哭起來,“你不懂,你不懂,我等我哥,我等我?guī)熥穑业葞熋痢阒绬幔克膫€人,少一個都不對的,少一個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梅含雪很懂怎么安慰女人。
無非就是攬過來說幾句體己話,花前月下許之海誓山盟,對癥下藥,藥到病除。
但他從來沒有安慰過男人。
薛蒙也并不需要安慰,他只是憋久了,酒勁兒上來,就終于決堤,他只是想發(fā)泄。
“四個人,只剩我一個,現(xiàn)在只剩我一個——我心里頭難受。媽的,你懂不懂?!”
梅含雪嘆了口氣,道:“我懂。”
“你就是個騙子,你懂有鬼了。”薛蒙哭著,忽然埋頭嚎啕,他緊緊抱著龍城刀,像抱著最后一根枯木,一根浮草。
騙子不知該怎么勸,于是又道:“那好,我不懂。”
“沒心肝的狗東西,你為什么不懂?!”跟醉鬼是沒有什么道理可講的,薛蒙又猛地抬臉兇狠無比地瞪著他,淚眼婆娑卻惡氣橫生,“有什么不懂的?不是很好懂嗎?”
他伸出手指:“四個!!”
去掉一個,再去掉一個,當去掉第三個的時候,他就又崩潰了,好像那第三根手指是他的淚腺,薛蒙說:“還剩一個了,還剩我一個。你懂了嗎?”
梅含雪:“……”
他不想當騙子,也不想當沒心肝的狗東西,所以懂和不懂都不能回答,他就干脆不說話。
薛蒙瞪著他瞪了好一會兒,而后又扭頭:“嘔——!!!!”
最是風流梅公子,以往別人都是盯著他的臉犯花癡,這是第一個,盯著他看了片刻,居然給看吐了的。
梅含雪有些輕微的頭疼:“你這個人怎么回事?小時候我給你吃魚腥草,你吐。長大了給你喝昆侖酒,你又吐。真的是比姑娘還難伺候。”
他望著那個俯身吐得天昏地暗連氣都喘不過來的人,淺碧色眼眸里滿是無奈:“好了,罵完了,吐完了,就回去歇著吧。你哥也好,你師尊也好,你朋友也好,都不會喜歡看到你這樣的。”
他說著,起身去攙扶薛蒙。
薛蒙一吐之下大概是有些發(fā)虛了,腳步都是飄浮的,也再沒有去試圖掙開別人攙著他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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