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玄鏡大師暗自盤恒了一下利弊。 弊端很明顯,天音閣那些弟子人數和實力都是未知,弱是最好,但強的話,恐怕會讓無悲寺元氣大傷。但利也很誘人,因為至少他們不需要去面對最可怕的踏仙帝君了。 他于是點了點頭:“老衲自當為天下分憂。” “剩下來是華碧楠……”姜曦嘆了口氣,閉了閉眼睛,“這個不用說。孤月夜雖不能說熟知他的一招一式,但至少師出同源。大戰之時,請我門下諸位長老盯住此人,不必手軟心慈。” 這些都陸續安排下去了,剩下的就只有珍瓏棋子與踏仙君。 姜曦的眼睛掃過眾人,但除了一些修士慨然請愿之外,更多的卻在此刻都仿佛突然罹患了頸椎病,一個個頭腦低垂,還有些干脆伸手摸著脖子,好像脖子很痛似的。 “宮主?” 明月樓點頭:“踏雪宮理應出力。” 姜曦又問上清閣的閣主,那位道長也頷首道:“責無旁貸。” 不過除此之外,其他門派不是怕事,就是確實不適合戰斗,那些當家的或多或少都有些猶豫。甚至還有人咕噥道:“那個踏仙君既然可以撕破時空生死門,單憑這么些掌門的力量肯定不夠。” “是啊,這不是敢死斥候么……” 有人則嘆口氣:“要是儒風門還在就好了,七十二的城池的修士,那么多城主,唉……可惜了。” “咦?”忽然一個江東堂修士提高嗓門,“那個葉忘昔呢?她不是很能打嗎?實力恐怕堪比十個南宮柳,絕對是掌門級的戰力。她人呢?”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姜曦的臉都黑了。他陰云密布道:“我們出發之前安頓了一批避難百姓在孤月夜。當時說要留一個修士鎮守、以防棋子大軍壓境——無人自動請纓。最后是她留下來了。” 那修士“啊”了一聲,面露尷尬。 姜曦陰郁道:“諸君都是真豪杰。怎么處處需要一個小丫頭?” “……” 又等一會兒,人群中還是沒幾個愿意身先士卒的。江東堂的那位年輕漂亮的新掌門甚至還支吾道:“我看要還是要好好想想,畢竟這不是鬧著玩的。再稍等片刻吧?” 一聽“等”這個字,薛蒙頓時氣得嘴唇發青,他竭力壓抑著自己,問道:“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多等一會兒又能多穩當?” “可是也不能貿然上山送死啊。” “成敗在此一舉,薛少主慎重。” 玄鏡大師也勸道:“薛公子,小心駛得萬年船。如今天翻地覆,生死門現世,誰都不知道前方會有怎樣的變數。眼下整個修真界的翹楚眼下都云集于此了。要是真的一竿子全都落水里,又有誰能負責?” “是啊,要是害死了掌門仙君們,我們該怎么辦啊……” 薛蒙一直在忍,此時卻再也忍不住了,他驀地抬頭,目光血紅:“你們掌門還沒死,就已經在想該怎么辦了,那死生之巔呢?!” “……” 提到死生之巔,大家不由地想到掌門夫婦因被冤枉而雙雙殞命,不少人都眼神閃躲起來,更有人倍感內疚,低頭不語。 “死生之巔早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薛蒙嗓音微啞,“我沒有了堂哥,沒有了師兄,沒有娘親,沒有了爹,現在連師尊都……” 薛蒙睫毛微顫,喉結攢動,似乎在極盡全力地吞咽自己的痛苦。可是那痛苦太深了,他最終還是承受不了,他閉了閉眼睛又睜開:“諸君怕死,因仍有寄托。我沒有,所以我不怕死。” 梅含雪在旁蹙眉低聲阻止道:“薛蒙!” 但他怎么會聽呢。 這世上誰都不再能攔住他。 薛蒙道:“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少主!”死生之巔的弟子紛紛上前欲勸,但薛蒙去意已決,殺心已表。他轉過身,把所有人都丟在后面,一直隱忍的怒意與委屈,都成了腮邊淚水,在無人瞧見的地方滾滾淌落。 姜曦立在暴雨中,望著他的背影:“你……” 聽到他的聲音,薛蒙走的更快了,他的龍城已經碎了,他甚至沒有一柄像樣的劍。但他依舊頭也不回地走向巍峨蹉跎的死生之巔。 “薛蒙!” 幾經猶豫,一聲沙啞的喊終于自姜曦喉間艱難破土。 姜曦走上去,手還未碰到薛蒙的肩膀,就見得青年猛地轉身,一雙雀鳥般圓滾的眼睛里閃著焰光疾電,他怒喝道:“滾邊去!別碰我!”說完用力甩開姜曦的鉗制,不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轉身離開。 階上苔生,山間竹曳。 薛蒙在暴雨中喘息疾奔,眼前是夢一般濕潤的世界。 這一處,王夫人曾月下荷鋤,看一朵牡丹綻放。那一處,薛正雍曾威風堂堂,一役歸來,立馬橫槍。薛蒙走過白石門,看到師昧在低頭沉吟,跑過英雄柱,瞧見墨燃在望著月亮,他在風雨里瞧見熙熙攘攘的弟子們下課歸來,橋上廊間笑語如昨。 他逃命般地加快步子往前奔著,猶如猛虎投林。然后他的余光瞥見一顆老桃樹,他看到年少的自己在樹下三跪九叩,笑吟吟地抬起頭,對面前白衣招展的楚晚寧說: “弟子薛蒙,拜過師尊。” 驀地閉上眼睛。 死生之巔承載的往事太多了,件件焚他五內。這里曾經有多燦爛的火,如今就有多凄然的灰。 薛蒙一路行去,風雨婆娑,故人蹉跎。 “別跟著我……別讓我再看到這些了……” 他喃喃著,穿梭在那些陰魂不散的影子里,從意氣風發的少年時光棄甲而逃。當他立在山巔時,他已渾身濕透,浸滿雨水。就像一只羽翼都已凋敝的凰兒,瑟瑟微顫。 冷。 骨頭都凍成了冰。 他瞇著濃深睫毛,望著遠處宮殿森然,燭光晦暗。這就是前世的死生之巔,上次來行刺時,都未曾仔細瞧…… 忽然,他瞥見離得較近的通天塔前,立著三座墳。 這是他從未在自家門派見過的東西。他忍不住走去端詳,那三座墳,一座鑿著“油爆皇后”,一座被推平了,石碑倒在一邊。 最后一座很老很舊。 那座墳前模糊有個虛影,孑然而立。 那人衣袍血跡斑駁,寬袖及地,正立在冢前,抬手摩挲著墓碑上的字跡。 薛蒙猛地一驚,腦顱仿佛被羽箭穿刺,渾身的血液都在此刻涌上頭,他厲喝:“墨燃!”欲拔龍城劈斬過去,但腰間是空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