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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青面無表情地走出來，神色看起來十分疲乏，像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一樣。

    他吩咐兩個刑卒清理尸體，便徑自離開了地牢。

    大理寺建在圣世宮以東的午門，緊鄰東宮和長樂苑，與圣世宮以西的尚書臺遙遙相對。

    大理寺作為皇朝最重要的官署之一，不但是辦公的地方，同時還是大理寺卿的府邸。

    府邸位于后衙，董青徑自回到臥房，打坐入定，恢復(fù)消耗的精力。

    半個時辰后，他面色陰沉地睜開眼睛，思考著方才發(fā)生的事。

    今天他像以往那樣修煉大黑天王刀法，利用酷刑使囚犯憤怨、悲怒、絕望，從而吸收負(fù)面氣息，融入他的身體里面，溫養(yǎng)刀意。

    可這個過程還沒進(jìn)行到一半，心神突然喪失，身體醒著，意識卻墜入虛無。

    醒來之后，因此想起了一些不該想起的東西。

    心神喪失是修行者的大忌，稍出點差錯，便會損傷身體修為，多年苦功付之東流；更嚴(yán)重的，則理智全無，化為只憑本能行事的野獸。

    “篤篤篤！”

    房門被敲響，董青回過神來，低聲喊了句：“進(jìn)來。”

    門外當(dāng)即進(jìn)來一個人，卻是穆東風(fēng)。

    看見董青臉色難看，連忙來到他身前，單膝點地：“大人，聽下面的人說，您今天練功出了點問題？”

    董青臉色陰沉，道：“多嘴！殺了！”

    穆東風(fēng)低聲道：“大人，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董青陰冷地看著他，只想聽到接受命令的回答。后者卻直直地看著董青，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

    過了片刻，董青皺了皺眉頭，旋即輕嘆一聲，“說過幾次了，沒有外人的時候，不要叫我大人。”

    穆東風(fēng)微微一笑，親切地喊道：“是，義父?！?

    董青眼神復(fù)雜，看著他的笑臉，恍惚間回到那一天。

    那一天，穆東風(fēng)也是這張笑臉，稚嫩的笑臉，充滿天真無邪：“叔叔，您的臉這么白，是不是都不曬太陽？我娘說，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哦?！?

    “叔叔，您是我娘的朋友嗎？”

    “我娘，我娘兩年前死了，他讓我在這里等，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接我。”

    “叔叔，你是來接我的嗎？”

    穆東風(fēng)終究已經(jīng)長大了，曾經(jīng)的天真無邪，已經(jīng)由成熟干練取代，并且在他的悉心教導(dǎo)下，變成了一個兇狠、執(zhí)拗、不擇手段的徹頭徹尾的惡人。

    就連癡情這一點，都沒有半點區(qū)別，儼然另一個他。

    “義父？”穆東風(fēng)疑惑地叫了一聲。

    董青恍然回神，忽然道：“東風(fēng)，你會恨我嗎？”

    穆東風(fēng)道：“如果不是義父收養(yǎng)，孩兒早就餓死在貧民窟，就算現(xiàn)在義父殺了孩兒，孩兒也不會恨義父。在這世上，義父是唯一一個對孩兒好的人，也是孩兒最親的人?！?

    董青眼眶頓時濕潤，沉醉殺道二十多年，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心，原來也是熱的。

    他別過臉去，不知是對誰說，也或許是喃喃自語：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你一定會得到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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