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孟流(一)-《蚍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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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才,拓攀高雖然稱贊了趙當世,和他對飲了幾碗酒,實話說,在心里,他也沒真將對方瞧上眼。趙營沒有底蘊,在他看來,只是一個幸運的投機者,沒有似自己這般的積累與資望,能為時勢推動站在風口浪尖一時,卻絕對無法長久興旺下去。對于張妙手,他也一般看待,所以才會在酒醉后就表露出真跡,肆無忌憚地侮辱責罵。
不曾想,就是這么一個自己瞧不上眼的暴發戶趙當世,居然在背后插了自己一刀,插了自己這個聲名赫赫的闖營第一猛將一刀。
他有什么資格?
和他一般想的,還有高迎恩。流寇興起至今,門戶之見已經深入人心,闖營的嫡系,就是高人一等。趙當世算個球,還不是不久前劉哲看著可憐收進來的一條狗。趕上時機,自抬身價,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誰給他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打起了闖營的心思?他也配?
他倆困惑,越困惑,就越憤怒。
就像一介平民,在受到達官顯貴的苛責時,不會有著半分不爽,而是唯唯諾諾,而同樣的責罵若出自乞丐之口,那便是拼著性命也得為自己“主持公道”。這種潛移默化的思維,早已在高迎恩與拓攀高的心底根深蒂固,所以他們想不通趙當世有膽突然反水,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拓兄,有話好說,何必動手?”趙當世大聲喊道,同時拔刀出來,左近周文赫等八九個負責護衛他的趙營夜不收全都圍攏到了他的身邊。
拓攀高齜牙咧嘴,猙獰得猶如靈官廟里護法尊神,咆哮道:“先投回營,再投八隊,又入闖營,姓趙的,老子早該看清你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罵完,想起高迎恩,扭頭找到他,“咱們先宰了這豬狗不如的賊慫!”
高迎恩的怒氣不比拓攀高小,潛意識中,他本就覺得自己不如拓攀高,所以與其相對的時候,會自卑膽怯。可趙當世算什么東西,居然也打起了自家的主意。虎落平陽被犬欺,他輸給拓攀高沒話說,但絕無法容忍給不入流的趙當世擺一道。
小山上人不多,但高、拓的人畢竟占了大多數,趙營的八九人明顯捉襟見肘。周文赫厲聲道:“保護都使!”左右夜不收齊聲應命。說話間,拓攀高魁壯的身軀就飛掠了過來。
拓攀高造反前就是江洋大盜,本領極為強橫,他借著酒勁,一連揮出三四刀,刀刀間不容發,周文赫咬牙頂了他幾招,雙臂立刻酸麻,暗忖:“好賊子,果然厲害!”剛想完,頭上刀鋒又至,他不及細想,向上一架,卻沒想到這是個虛招,拓攀高飛起一腳,正中他門戶洞開的前胸。
只聽“嘭”一聲悶響,堅硬的胸骨勉強抗下這勢大力沉的一腳,周文赫五臟六腑在一瞬間似乎都要爆炸開了,踉蹌著倒退三四步,堪堪撐住不倒,卻是喉頭一甜,一股熱血涌上來,流出嘴角。
一名夜不收見勢,立刻出手想替他解圍,孰料拓攀高矯健若猿,騰挪之間,輕松閃過他兩招,然后抓住時機,大喝一聲“去”。聲起刀落,硬生生將那夜不收的半個腦袋削了下來,登時間,紅黃噴濺一地。
這時高、拓二人的手下也都吆喝著殺奔上前。合著趙當世,趙營八人且戰且退,死死抵擋住他們的沖擊。原本憑著夜不收的身手,高、拓的人雖多,一時半會兒倒也拿不下他們,只是當中一個拓攀高太過兇猛,呼吸間,又劈死了一名猝不及防的夜不收。趙當世瞧在眼里,暗暗驚嘆就把郝搖旗叫來,與他單打獨斗,也未必是對手。這闖營第一號猛將,果然當之無愧。
拓攀高的勇猛超乎趙當世的想象,看著身邊又倒下一個夜不收,周文赫也是負傷多處,他不禁開始慌亂起來。拓攀高瞪著血紅的雙眼,一心一意要把趙當世給殺了。起初還有夜不收擋在前面,到了后來,因為敵人幾面圍攻,原本人數就不多的夜不收只能分頭抵擋,再也無法掩護趙當世,所以很快,他就和殺氣四溢的拓攀高面對相斗。
比起其他一些小富即安、沉湎酒色的掌盤子,趙當世的自律能力已算很強。除了連續作戰、高強度行軍等特殊情況,他未嘗一日懈怠過對身體的鍛煉、武藝的練習。然而,每個層次有每個層次的標準。相比普通將官,趙當世也許本事已算不錯,但在拓攀高眼里,完全微不足道。
事實也正是如此,趙當世接了拓攀高幾招,刀法就開始凌亂,眼前明晃晃的刀光劍影不住閃動,趙當世自覺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近距離地觸碰到死亡。甚至那時在九條龍與張胖子營中,也不比現在兇險。
拓攀高“哇呀呀”不住嘶吼,像是把滿腔的憤恨都融入了刀里,每一刀殺出,都蘊涵了十成力道。戰地狹小,趙當世無法閃躲,每每只能強擋,每擋一次,眼前就會被震出無數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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