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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當世點點頭道：“你說的在理?？墒沁@世上人，包括你我，誰又是非善即惡的呢？不過有時候，善念占了上風，親切和睦；有時候，惡念占了上風，就會犯下許多錯事?？蓢@的是，人欲難滅，心魔蠢蠢，又有多少人始終能夠恪守道義，讓善念始終壓過惡念？”說到這里，長嘆一氣，“若世間事，都能以一個‘勸’字改變，那么我等奮命至今，又是為了什么？”

    “或許……”華清說了兩個字，卻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忽而想起了漢中城外柳紹宗殘殺無辜百姓的事。她發(fā)現(xiàn)，這短短幾個月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她此前十幾年的想象空間。一切在她看來理所應(yīng)當、簡單易行的事，回到現(xiàn)實中，就會變得無比荒誕、不可理喻，

    她不愿承認自己從書上學來，從娘親、老師口中學到的知識都是錯的，但諷刺的是，她慢慢感覺到，也許自己，就像書中所說，一直過著籠中鳥的生活。

    趙當世在梓潼逗留了兩天，第三天留侯大貴在劍州組織軍隊、后勤進行轉(zhuǎn)移工作，自己與徐琿先行一步。到了梓潼，郭如克、覃進孝、郝?lián)u旗三位千總一齊來見，趙當世大致處理了他們?nèi)康囊恍┻z留問題后，傳來一條重磅消息。

    這個消息本身很簡單，就是四川巡撫王維章可能要被撤職查辦了。這個消息目前只有些風聲苗頭，尚未落實，但趙當世等人都認為此事大有可能。因為能夠促成這個事件發(fā)生的原因，卻來自多個方面。

    首先，朝廷對王維章早有不滿。自上任以來，王維章以其保守的風格飽受朝臣詬病，陜西、河南等省，總督、巡撫們都互相配合，追剿流寇。王維章卻屢次拒絕參與其中，只有當實在受不住壓力時，才會偶爾派出小股部隊出省助戰(zhàn)。他只想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守住自己的烏紗帽，可過于小心謹慎的性格，實難得到洪承疇等同僚的欣賞以及崇禎這種性急皇帝的垂青。

    其次，自崇禎八年至今，事實證明，王維章的小心謹慎并沒有帶來期望中的穩(wěn)定效果。不說其他，就說二年前趙營第一次入川，就將整個四川攪得天翻地覆，如此表現(xiàn)，著實有愧坐擁險地堅城的地利以及額兵數(shù)萬的人和。王維章在幾次朝議上被下的評論都是“庸碌無為”。此次闖、趙二營入川，聲勢浩大，王維章幾乎重蹈了上次的覆轍，依然沒能拿出有效的應(yīng)對之策來阻遏二營。按理說，洪承疇將二營逼到南方，就該川軍向北夾攻配合，將二營一舉殲滅，永絕后患。可王維章與侯良柱的撫戎不合，以及御下無能、調(diào)配失當，直接促成了非但沒有對二營形成打擊、反而成了他們逃出生天缺口的險惡場面。這個責任，只能由王維章來背。

    再次，前不久，李自成攻破綿州，屠戮了當今閣臣、禮部尚書劉宇亮的族人，很難想象，劉宇亮會對此無動于衷。劉宇亮無法直接報復李自成，那么轉(zhuǎn)而彈劾剿賊不利的王維章，當是必然。此外，早在二營入川前，王維章因?qū)櫺乓粋€叫金初妮的人、且聽他之言拔擢了“白蓮教妖徒”朱庭一為參軍的事，也給捅到了朝廷并遭到編修馬士驊的彈劾?，F(xiàn)在此事的結(jié)果尚不明，但想來與王維章的“累累前科”加在一起，最后定下的罪狀，不會小。

    以上趙當世獲取的有關(guān)王維章的消息，很多來自于李自成的通傳——闖營這兩日四面開花，先是攻破崇寧，后又焚毀新都、彭縣，再又破金堂等地，幾乎將成都府周圍州縣都荼毒了個遍，除了搜括到糧秣金銀，也從當?shù)毓賳T、鄉(xiāng)紳口中撬出不少消息。

    如果王維章被撤職逮捕，那么在新巡撫上任前，川中的最高權(quán)力勢必會經(jīng)歷一段時間的真空。而這個真空期，就是二營發(fā)展的最好時機。

    目前，李自成已經(jīng)包圍了成都，趙營在梓潼集結(jié)完畢后，途徑綿州等地，可暢通無阻前往成都城下相會。然而，趙當世想的，卻是另一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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