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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誤入藕花深處-《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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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青白不但被奪了兵器,還差點被人家以馭劍手法戳穿心口,非但沒有覺得受了奇恥大辱,勃然大怒,反而眼神泛起異彩,覺得總算“有那么點意思”了。

    江湖規矩還是要講一講的,馮青白被陸舫所救,站在這位大名鼎鼎的“半個劍仙”身后,道了一聲謝。

    望著這個劍氣滿袖的瀟灑背影,馮青白有些羨慕,自己不過是仗著家世和師門,才有今天這番光景,雖說本身天賦不俗,卻還當不起“不世出”“百年一遇”這類美譽。

    陸舫不同。

    陸舫這種人,在任何一座天下,都會是最拔尖的用劍之人。

    背對馮青白的陸舫笑了笑,“不用客氣,你要是愿意的話,我可以繼續幫你壓陣,前提是你有膽子奪回那把劍。”

    馮青白伸手揉了揉左邊的肩頭,有些無奈,搖頭道:“在上邊自然不難,可惜在這里,那把劍我是注定搶不回來了?!?

    陸舫點點頭,“那你接下來可以就近觀戰?!?

    馮青白會心笑道:“山高水長,將來必有回報。”

    馮青白這趟下來,耗費師門一份天大人情,幫著自己輕舟直下萬重山,做了十來年開竅自知的謫仙人,舍了劍修身份,竊據一副底子尚可的皮囊,再以一名純粹武夫的江湖劍客身份,從頭來過,挑戰各路高手,裨益,有,但是遠遠不夠讓馮青白達到師父所謂的“由遠及近”。

    下來之前,馮青白與師父有過一番促膝長談,劍修除了佩劍,更有本命飛劍,是為遠,哪怕隔著數十丈千百丈,殺人于無形,江湖劍客,講求一個三尺之內我無敵,是近。

    所以馮青白是要從近處悟劍道。

    好在看那白袍劍客和陸舫出劍,也是一場修行。

    馮青白這份眼界和心性還是有的。

    至于今日勝負,馮青白并不放在心上,事實上絕大部分謫仙人,都不是沖著“無敵”“全勝”來到這方人間的,更多還是跟個人的心境關隘有關。

    鴉兒癱坐在墻根,大汗淋漓,堪堪止住了鮮血泉涌的慘狀而已,她甚至不敢低頭去看那處傷口。

    那個被砸得嵌入墻壁的琵琶女子,滿臉血污,一番掙扎,好不容易才摔落在地,背靠著墻壁,一點點借力站起身,看了眼心愛琵琶,一同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已成破爛,實在是無力去拿起,她看也不看街上的戰況,一手按在墻壁上,蹣跚前行,可憐女子,臉色慘白得可怕,像是要去一個必須要去的地方。

    馬宣尚未清醒過來,也有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周仕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僅是眼角余光瞥見那白袍劍客的馭劍,就讓周仕心頭壓巨石,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催動那些珠子落地扎根,并不輕松,需要先截斷、撈取一縷體內氣機,小心翼翼灌入珠子,

    然后按照父親周肥私下傳授的仙家陣圖,以命名為“屠龍”的手段,將珠子好似擺放棋子一般,擺出一個棋勢,才算大功告成,在此期間,一步差不得,每一顆珠子都蘊含著周肥從四處搜刮、收集而來的“仙氣”,周肥曾經讓他手持神兵利器,隨便出手,可周仕如何都傷不到珠子分毫。

    他這次跟隨父親一起來到南苑國京城,總以為穩操勝券,更多還是湊熱鬧的心態,只需要躲在父親和丁老魔身后的陰影中,坐山觀虎斗,看別人的生生死死就行了,但是丁嬰不按常理行事,逼得他不得不陪著鴉兒一起親身涉險。

    父親死了,猶有轉機??伤苁怂懒耍傧脒€魂,以原原本本的周仕重返人間,名副其實的難如登天。

    而且以父親的脾氣,他周仕只要夭折在半路,可能連自己的尸體都懶得多看一眼,絕對不會多花一絲一毫的心思。

    陳平安之所以沒有趁勝追擊,除了陸舫從中作梗之外,還是在熟悉那把長劍的重量、以及它各種飛掠軌跡所需的真氣分量,越精準越好,劍師馭劍,所謂的如臂指使,只是剛剛跨過門檻,更重要是躋身一種“靈犀”的境界,這是一種模仿劍修駕馭本命飛劍的偽境,就像粗劣的摹本拓本,不過贗品也有真意,一樣大有學問。

    陸舫其實一直在猶豫。

    因為丁老魔就在附近。

    一旦選擇全力出手,對付白袍劍客,很容易被性情乖張的丁嬰暴起行兇,丁嬰出手,可從來不管什么規矩和身份,說不定對付一個瞧不順眼的末流武夫,都會傾力一拳。再者,陸舫擔心簪花郎周仕的安危。

    就在此時,陸舫和陳平安幾乎同時望向同一個地方。

    那是一位身材高瘦的青衫老儒士,行走間氣度森嚴,分明就是這座天下屈指可數的山巔宗師,他卻沒有插手陳平安與陸舫的對峙,而是由街道轉入巷弄,去了陳平安暫住的那座院子。

    國師種秋,對上了丁嬰。

    若說世間誰敢以雙拳硬撼丁老魔,并且還能夠打得蕩氣回腸,并且愿意死戰不退,不是隱約之間高出武學范疇一個層次的神仙俞真意,更不是他鳥瞰峰陸舫,只有種秋。

    如此一來,陸舫便真正沒了顧忌。

    陸舫緩緩拔劍出鞘,大椿每出鞘一寸,世間便多出一寸璀璨光彩,刺眼奪目,笑臉兒都要瞇起眼。

    一直恨不得所有人都見不到她的枯瘦小女孩,縮在板凳上,在笑臉兒都要瞇眼的時候,她反而瞪大眼睛,仔細凝望著劍光從一寸蔓延到兩寸,滿臉淚水都沒退縮,等到大椿出鞘一半,她這才猛然轉過頭,感覺像是要瞎了一樣,哪怕閉上了眼睛,“眼前”仍是雪白一片,她伸出瘦如雞爪的小手,輕輕擦拭臉龐。

    之所以會盯著那人拔劍,她只是純粹覺得那份景象,很好看,就很想要一把抓在手心。

    她每次大清早走在香氣彌漫的攤子旁邊,眼饞加嘴饞地看著那些蒸屜里的各色美食,就想要搶了就跑,找個地方躲起來,吃飽了就扔,最好別人都吃不上,一個個餓死拉倒。

    種秋來到那座宅子外邊,院門沒關,徑直走入其中。

    丁嬰見著了這位天下第一手,將外家拳練到極致的武人,微笑道:“一別六十年,這么算來,種秋,你今年七十幾了?”

    種秋看了眼窗戶上的景象,以及偏房內的動靜,皺了皺眉頭。

    丁嬰站在臺階上,對于種秋的一言不發,沒有半點惱火,仍是主動開口,“當年你不信我說的,現在相信了吧?”

    丁嬰看遍天下,百年江湖,入得法眼之人,屈指可數,而這一手之數當中,又死了幾個。

    種秋就是之一。

    世人都高看俞真意,覺得南苑國師種秋,高則高矣,比起離了山頂入云海的神仙中人俞真意,仍是要稍遜一籌。

    可丁嬰卻從來看不起俞真意,唯獨對種秋,贊賞有加。

    六十年前的南苑國亂戰,丁嬰從頭到尾都是局中人,俞真意和種秋,當時都只是渾水摸魚偶得機緣的少年而已,大戰落幕后,丁嬰曾經偶遇形影不離的兩人,就揚言種秋以后必是一方宗師。

    種秋問了丁嬰兩個問題。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們在做什么?”

    “坐下聊吧?!倍胱谛“宓噬?,隨手一揮袖,將另外一條小凳飄在種秋身旁,在后者落座后,丁嬰緩緩道:“回答兩個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你知道身處何方嗎?”

    種秋神色肅穆,“天外有天,我是知道的?!?

    丁嬰笑著點頭,“比起你們從秘檔上尋找謫仙人的蛛絲馬跡,我要更直接一些,六十年間,親手殺了好些謫仙人,有些已經開竅,有些尚未夢醒,從他們嘴里問出不少事情。”

    他跺了跺腳,“咱們這兒,叫藕花福地,是七十二福地之一,四國疆域,加上那些尚未開荒的版圖,我們覺得很大了,謫仙人們,都會覺得太小。依照他們的說法,咱們這藕花福地,只能算是一塊中等福地。他們勘定福地的等級,除了最主要的靈氣充沛程度,人口數量也很重要。藕花福地其實地域并不廣闊,但是這塊土壤上,武學上英才輩出,一向是謫仙人歷練心境的絕佳之地?!?

    種秋雖然追求真相多年,早有揣測,可親耳聽到丁嬰的道破天機,古井不波的宗師心境,也起了變化,臉上還有些怒意。

    種秋直到這一刻,才開始理解俞真意的那份壓力。

    因為修行了仙家術法,除了丁嬰之外,俞真意比誰都站得高,看得遠,所以他對于江湖紛爭,甚至是四國廟堂的風云變幻,懷有一種外人無法想象的漠然。

    丁嬰笑道:“不過這塊藕花福地真正奇怪的地方,還是因為一個……”

    說到這里,丁嬰啞然失笑,抬頭望天,“人?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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