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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劍客行事-《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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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云終于開口問道:“為何要我以符紙傳信彩雀府祖師堂?要那孫清武?n前來觀看此物?”

    陳平安背對這位老真人,說道:“如果在你心中,徐杏酒趙青紈是意外,那么彩雀府孫清三人,也算意外,而且是很容易招徠災殃的意外。既然你這么認為了,我便想試試看,能否一邊掙大錢,一邊將意外變?yōu)楹檬隆o論最后藻井賣不賣給彩雀府,孫清等人都該惦念你桓云的這份香火情。而且你都說了,那孫清,尤其是她弟子柳瑰寶,都是聰明且爽快之人,那就更值得你我試試看。”

    桓云問道:“為何要如此幫我?”

    陳平安以袖子輕輕擦拭藻井那些精美圖案,始終沒有轉頭,緩緩道:“我是幫那個幫我開門大吉的老先生。”

    桓云嘆息一聲,“心關難過。”

    陳平安笑道:“山下的市井坊間,年關難過年年過。”

    桓云開始沉默不語。

    陳平安說道:“水龍宗白璧那邊,我?guī)筒簧厦Γ笞谧拥埽乙粋€小小野修包袱齋,見著了就要心虛犯怵。”

    桓云說道:“對方如今其實也頭疼,我可以找個機會,與白璧悄悄見一面,可以擺平這個隱患。”

    畢竟許供奉陷害徐杏酒兩人一事,彩雀府孫清,水龍宗白璧,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實則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的,只是后邊事。

    也虧得她們這兩位金丹不知道。

    而只是被眼前這位年輕劍仙知曉了。

    陳平安說道:“我覺得可以讓水龍宗的大修士,先來找你桓云不遲,這樣的人情,才是白璧這種人眼中的真正人情。不然你提防我多嘴,我擔心你泄密,到最后還不是一有機會就要做掉對方,圖個干凈利落,一了百了?我相信你只要最近在云上城滯留,露幾次面,或是去北亭國、水霄國游覽山水,水龍宗總會主動找上門的,比起你跟白璧關起門來鬼祟議事,肯定要好。”

    桓云愣了一下,笑道:“如此最好。”

    第二天拂曉時分,彩雀府孫清就帶著她弟子柳瑰寶,一起登門拜訪云上城。

    沈震澤差點跳腳罵娘,只是沒法子,當時兩艘符舟入城的時候,由于山水禁制和護身大陣的關系,那口巨大藻井不得已露出了片刻真容。

    相信是集市那邊有彩雀府的秘密棋子,立即就傳信給了桃花渡。

    這很正常,云上城一樣在桃花渡那邊有安插隱秘棋子。

    沈震澤還不至于心眼小到直接不讓孫清進城。

    不過他也厚著臉皮來到那棟宅邸。

    如果孫清出價比自己更高,沈震澤買不起藻井,往死里抬價還不會?又不用老子花一顆神仙錢。

    到時候孫清一氣之下不買了,自己大不了就當真砸鍋賣鐵,甚至沈震澤都可以直接劃出一大塊云上城地皮,若是這還不夠,那就賒賬,或是死皮賴臉與桓云借一筆谷雨錢。

    在院子里,陳平安看著臉色鐵青的孫清,與悠哉悠哉抬價的沈震澤。

    關于這口藻井的價值,桓云也吃不準,只說定價八十顆谷雨錢,肯定不過分。

    陳平安板著臉,略帶一絲無辜和些許無奈。

    其實差點沒忍住向沈震澤豎起大拇指。

    沈震澤已經(jīng)喊價喊到了八十六顆谷雨錢。

    照這架勢,沈震澤能從早喊到晚,加價喊到一千顆。

    孫清冷聲道:“沈震澤,差不多就可以了啊!”

    沈震澤微笑道:“孫府主這是打算忍痛割愛了?那我可要替云上城感謝孫府主了。”

    柳瑰寶一直沒說話。

    院子里還有兩個跟隨沈震澤一起來的年輕男女。

    都是熟人。

    徐杏酒和趙青紈。

    柳瑰寶對那個今天沒有背劍的黑袍人,沒有太多好奇,山上高人多怪事更多嘛,再說了摘掉那張老人面皮后,長得也不算多好看,看嘛看,沒啥看頭。

    她對徐杏酒和趙青紈,反而多有悄悄的打量,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難不成桓云老真人當初冷眼旁觀,故意對那位云上城許供奉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其實是胸有成竹?而不是那借刀殺人的伎倆,想要護住名聲,得手寶物,最終一舉兩得?若真是如此,這個桓云老真人,還真有些讓她刮目相看了。

    陳平安其實內(nèi)心深處,還是希望將那口藻井賣給彩雀府。

    孫道人雖然已經(jīng)離開這座浩然天下,但是從孫道人的言行當中,陳平安明顯看出對于柳瑰寶,孫道人其實頗為惋惜,雖說以“道不契合”四個字蓋棺定論,沒有收少女為弟子,可依舊贈送了那部道書。對于陳平安而言,反正無法一直帶著這么大一塊“磨盤”行走山水,還不如順水推舟,賣給彩雀府,畢竟孫道人送了那么多機緣給自己,陳平安覺得自己總得做點什么,作為報答,才能安心。

    哪怕可能這輩子,雙方都不會再見面。

    除非陳平安哪天真的成為了飛升境的大劍仙,才有機會去那座青冥天下走一遭。

    有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做了,會讓自己心安些,那就不用猶豫了。

    反正也沒耽誤掙錢。

    孫清突然以心聲與陳平安言語,“陳公子,三十顆谷雨錢,我再送你一件咫尺物,如何?!成不成,給句痛快話,不答應,我孫清馬上就走!只管放心,你陳公子還是咱們彩雀府的貴客,我孫清從不拐彎抹角說那客套話!”

    那件咫尺物當然無比珍稀,可是對于孫清這位彩雀府府主來說,眼前這口能夠穩(wěn)固山水氣運的藻井,才是最珍貴的至寶。

    陳平安顯然十分意外。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就三十顆谷雨錢,咫尺物你自己留著,其余谷雨錢,先欠著,那件咫尺物在山上一般價值多少,以后孫府主就還我多少顆谷雨錢。”

    孫清竟然拒絕了,“咫尺物對我而言,暫時就是雞肋,甚至以后百年幾百年都是如此,但是彩雀府掙來的每一顆谷雨錢,武?n,柳瑰寶,那么多修士,個個都需要這神仙錢,我孫清不能耽誤了她們的修行。所以陳公子,你就說,賣還是不賣吧?!再者,那件咫尺物,是我莫名其妙得來的,而且不曾關門,我剛要將其小煉,便得到了桓老真人的密信,所以便抹去了那些禁制,陳公子拿去就能使用。”

    最后孫清大大咧咧道:“買賣不成仁義在,貴客還是貴客,可到時候陳公子下次到了咱們彩雀府,是喝尋常茶水,還是那小玄壁,就不好說了。”

    陳平安忍著笑,以心聲漣漪回復道:“那就這么談妥了,三十顆谷雨錢,外加一件咫尺物。”

    孫清直接開口大笑道:“成交!”

    毫不掩飾自己已經(jīng)與這位陳公子做成了買賣。

    沈震澤有些遺憾,卻也還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孫清轉頭對沈震澤說道:“不管如何,寶物是在云上城被我買到手的,就當是我孫清自己欠你一個人情。”

    沈震澤笑著點頭。

    帶著徐杏酒和趙青紈一起御風離去。

    桓云贈送了彩雀府一艘符舟。

    孫清沒有拒絕,大方收下。

    不然還要她扛著那藻井御風遠游?像話嗎?天底下有這樣不要臉的修士?

    然后孫清瞥了眼藻井,再轉頭望向那位姓陳的年輕劍仙。

    孫清很快釋然,心想對方應該是自己便有那咫尺物的關系了。

    陳平安對猜出她的心思,報以微微一笑,十分鎮(zhèn)定。

    孫清其實有些愧疚。

    他娘的老娘豈不是又欠對方一個天大人情,對方本身就有咫尺物,如此一來,自己那還沒捂熱就要送出的咫尺物,其實就沒那么值錢了,這讓孫清有些無奈,算了,反正是劉景龍的朋友,自己與他客氣個屁。

    桓云識趣離開。

    孫清交了那枚令牌咫尺物,以及三十顆谷雨錢。

    便帶著柳瑰寶與那口藻井,乘坐符舟離開云上城。

    這位彩雀府府主,笑得合不攏嘴,到了符舟之上便開始飲酒,不忘低頭望去,對那桓云大聲笑道:“桓真人,云上城這兒無甚意思,巴掌大小的地兒,東邊放個屁西邊都能聽到響聲,所以有空還是來咱們彩雀府做客,當個供奉,那就更好了!”

    沈震澤笑罵道:“放你的屁,桓真人已經(jīng)是我云上城的記名供奉了!”

    桓云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心情還不錯。

    陳平安站在院子里,多出一件咫尺物后,好似解了燃眉之急,便開始螞蟻搬家,將所有新老物件,重新分門別類。

    一炷香后,桓云去而復還。

    陳平安已經(jīng)坐在了假山之巔的涼亭內(nèi),正歪著腦袋,側耳聆聽那兩枚谷雨錢相互敲擊的聲響。

    桓云坐在對面,笑著感慨了一句,“室小乾坤大,寸心天地寬,以前總覺得很懂,如今才知道不太懂。”

    陳平安依舊在那邊敲擊谷雨錢,嗯了一聲,隨口說道:“知道自己不知道,就是有點知道了。”

    其實與一位精通符?的道門金丹地仙“說大道理”,陳平安還是有些心虛的,不過沒關系,很多言語,跟自己學生崔東山借來用一用便是。

    桓云笑道:“若是信得過,我便要去游覽北亭國山河了。”

    陳平安收起兩顆谷雨錢,坐直身體,說道:“預祝老先生度過心關。”

    桓云說道:“還早,什么時候我能夠明明白白與沈震澤說起此事,與那兩個晚輩誠心誠意道一聲歉,才是真正沒了心結。”

    陳平安笑著點頭,“老先生風采如舊。”

    桓云站起身,打了個稽,“道友保重。”

    陳平安站起身,抱拳道:“保重。”

    桓云御風而去。

    桌上卻留下了一件符紙方寸物。

    陳平安收了起來,只當是暫為保管。

    連打開都不會打開。

    陳平安接下來便開始仔細盤算,煉化那件木屬本命物所需的其它天材地寶了。

    其實當初離開落魄山趕赴北俱蘆洲之前,崔東山就幫忙給出了一份清單,金、木、火各有不同,并且明言這些只是煉化不同本命物的入門物,屬于有了就不會錯的,可還遠遠不夠,畢竟天底下的五行本命物,幾乎每一件都有自己的講究,需要先生得到機緣之后,自己去小心摸索探究,才能夠真正煉化成功。

    陳平安沒有著急離開云上城。

    反正去往龍宮洞天的渡船,會在云上城停留。

    每天除了修行之外,陳平安還是會去集市當個包袱齋。

    這天陳平安見著了一個熟人,金山。

    這位野修漢子見著了陳平安,立差點就要跪地磕頭,被陳平安攔阻下來,最后兩人一起蹲在攤子這邊。

    漢子將那些沒有派上用場的攻伐符?,以及僅剩一張靈氣尚未殆盡的馱碑符,打算一起還給這位前輩。

    陳平安卻沒有收下,搖頭說道:“你都留著吧,又不值幾個錢。”

    漢子死活不肯,還有些哽咽。

    一場本以為沒有太大危險的訪山尋寶,那么多境界高的,可到最后才活下來幾個?

    漢子覺得做人得講一講良心。

    所以這才非要跑一趟云上城,碰碰看運氣,看自己這個殺豬的,能不能再見一面那位“兩個他娘的”。

    陳平安便收下了符?。

    陳平安笑著說道:“等到收攤,咱哥倆喝酒去?”

    漢子笑道:“前輩,我來結賬,成不成?”

    陳平安點頭說道:“成也成,就是喝不上好酒了。”

    漢子咧嘴一笑,是這個理兒。

    漢子最后請那位前輩喝了頓酒,還是稍稍打腫臉充胖子了一回,不過這筆錢,花得他毫不心疼。

    云上城有自家的仙家小渡船往來。

    漢子花了一顆雪花錢,在渡口坐上渡船后,與那位前輩抱拳告別,前輩還是那般客氣好說話,竟是也抱拳相送。

    渡船緩緩遠去。

    在先前喝酒過后,來渡口的路上,前輩便又將那些符?還給了他,他只得小心翼翼藏在袖中。

    還告訴他趕緊返鄉(xiāng),如今云上城附近還是不太平的。

    漢子哪敢不當真。

    先前喝酒,與前輩聊了好些有的沒的,什么他那媳婦可賢惠,持家有道,還有兩個孩子,雖然歲數(shù)還不大,但都有出息,是那讀書種子,將來都考個秀才舉人肯定不難……

    漢子這會兒酒醒了,便愈無地自容,摔了自己一耳光。

    下了船之后,在僻靜處,漢子想要將那些符?藏在靴子里邊,留在袖子里,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曾想這一掏出來,才現(xiàn)里邊原來夾雜有兩張金色材質的符?,根本不是先前的黃紙材質。

    漢子呆呆站在原地。

    沒來由想起那位前輩喝酒時說的一句話。

    “劍客行事,只求痛快,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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