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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

    寒冷的夜雨中，秦無炎看著當先走出來的那個青衫少年，一股涼意自他尾椎骨竄起，直直沖向了他的頭頂，他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凍僵了一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時至今日，秦無炎依舊記得清清楚楚，十年前的那一晚，就是眼前這個少年，以誅仙神力，猶如神魔一般，召喚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屠戮了數千圣教教眾。

    如果不是眼前這少年，萬毒門也不會被長生堂吞并，如果不是這少年，青云門早就毀于一旦！

    可誰又能想到，在這西南絕地，竟然會又碰上這個煞星呢？

    莫元笑吟吟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以及他身后站著滿滿當當的幾十名魔教弟子，道：“你認得我？”

    秦無炎有些苦澀的點了點頭，這名在魔教中聲名鵲起的俊杰，面對莫元的時刻，心里升不起一絲一毫的抵抗之力。

    何止是他嚇得肝膽俱裂，他身后跟著一群長生堂精銳弟子，哪個不是渾身打顫？

    這些精銳多是長生堂和萬毒門昔年在青云山上僥幸生存的弟子，對于眼前這個少年的模樣，當然是如同刻在心里一般，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模糊。

    甚至他們很多次午夜夢回時，都經常回到那個天雷降世的夜晚，那是他們終生甩脫不了的噩夢。

    廟宇內的眾人這時都跟在莫元身后走了出來，周小環祖孫兩一臉喜色，而其余數人，都是臉色慘白如同死灰一般。

    環顧眾人，莫元道：“我不過是來這小廟避避雨，沒料想竟然能碰見長生堂和鬼王宗兩派的弟子，這真是天意，你們自己命短，也怪不得我了。”

    聞聽此話，不管是先見到他的碧瑤三人，或是秦無炎帶領的長生堂眾弟子，都是將眼珠子瞪大，臉上寫滿了恐懼，這分明便是要殺了他們！

    秦無炎暗自在心中后悔今晚跟蹤碧瑤，試圖漁翁得利，不過他到底是魔教后輩中最出色的弟子之一，危急關頭，哪怕是心中恐懼，依舊是瘋狂的想要求生。

    只聽他大聲喝道：“你不能殺我，堂主和堂內眾多長老都在左近，你一旦動手，就是殺了我，也絕對逃不出大王村的！”

    “你是在威脅我嗎？”莫元看著他問道。

    “不敢，你道行天下第一，我怎么敢威脅你，只是縱然你修為再強，可是如今不在青云山上，你沒了誅仙神劍相助，難道還能敵得過我長生堂眾長老和堂主的圍攻嗎？”秦無炎道。

    他說的有道理，便是太清境的高人，面對著一群上清境高手圍攻，也是抵擋不過的，可惜的是，如今的莫元，不是十年前的那個莫元。

    面對秦無炎的威脅，他只是淡然一笑，伸手便朝著斬龍劍的劍柄抓去。

    看見這一幕，秦無炎目眥欲裂，他哪里還不知道莫元殺心已動，當下什么也顧不得了，只是大聲喝道：“走，都分頭逃散，快！”

    話音未落，他已經是第一個朝著遠處掠去，那群跟他來圍殺碧瑤金瓶兒的一眾長生堂精銳，亦是作鳥獸散。

    也不僅僅是他們逃，站在莫元背后的碧瑤、金瓶兒、殺生和尚以及野狗道人，都是各自御使法寶想要離去。

    然而就在眾人剛剛移動身形之際，只聽得一聲宛如龍吟般的劍鳴，隨后漫天碧芒，已然覆蓋了這方天地。

    錚！

    磅礴劍意，沖霄而起，似是欲將這天地斬碎一般。不過這劍意一閃即逝，待得漫天碧芒收攝之時，夜雨已然停了，卻是天上的烏云被這道劍意沖散，露出了遮擋其后的圓月來。

    皎潔的月光撒落在大地之上，周小環放眼望去，剛才還將整個廟宇團團圍住的魔教教眾，此時都已經變成了地上的死尸，血水將大地染的一片猩紅。

    竟然只用了一劍，便將在場數十名魔教弟子斬殺殆盡，這可都是長生堂的精英啊！

    周一仙闖蕩江湖這么多年，見多識廣，可也未曾見過這般恐怖的人物。

    他盯著莫元的背影，喃喃道：“小子，你……你莫不是已經突破了太極玄清道太清境，已經是仙神？”

    莫元轉過身，看著這目瞪口呆的老騙子，微微一笑道：“老道長莫說胡話了，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仙神，不過是一群妄求長生的人罷了。”

    周一仙自知失言，確實，這方世界沒有仙神，只是他剛才被那劍意震懾心神，這才胡言亂語問出了心聲。

    不過單單說道行，莫元的修為恐怕在這誅仙世界，說上一聲仙神也沒什么大錯了。

    自得了誅仙劍上的第五卷天書，歷經十年苦修，莫元在一年前便已經將太極玄清道修煉至太清境第九層大圓滿的地步。

    不止是如此，他還自四卷天書中隱隱察覺到了太清境上，還能再做突破，只是可惜，他手里天書殘缺了承上啟下的關鍵性第三卷，這才悟不出來。

    這也是他主動請纓遠赴這死亡大沼澤探尋異寶的主要原因，只要能得了那天帝寶庫中的第三卷天書，說不得他得修為還能再進一步。

    這廟宇前的死尸之中，還站立著五個人，莫元，周一仙祖孫，野狗道人還有碧瑤。

    野狗道人的那獠牙般的法寶此刻已經碎成一地，而碧瑤那朵傷心奇花，也是被斬龍劍斬成殘片，兩人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修羅殺場，似乎是被嚇得丟了魂。

    過了半晌，那碧瑤才一臉復雜的看著莫元道：“你為何不殺我？”

    在她看來，莫元那一劍，既然能將長生堂精銳、殺生和尚還有修為不在她之下的秦無炎與金瓶兒盡數斬殺，并且能將她的法寶損毀，順勢將她殺了，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她還活著，定然是眼前人的留手。

    不僅僅是她有這個疑問，便是野狗道人也是滿心疑惑，所有魔教弟子都知曉，眼前這個少年，絕不是心慈手軟的人，滿地的死尸和青云山上數千冤魂，都是殞命在此人的劍下。

    莫元笑了一笑，對碧瑤道：“你的問題我還沒回答你呢！”

    問題？

    碧瑤黛眉微皺，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問過那人的近況，她芳心一動，暗道：難道他是想讓我死個明白，也罷，臨死之際，知曉小凡的情況，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她當即道：“那他近來如何，可曾……可曾娶妻？”

    莫元卻是沒有正面答她，反而道：“我有時路過廚房，總是見他對著灶火發呆，時不時的還會念叨著‘碧瑤’兩個字。”

    “真的，你沒騙我？”碧瑤美眸中滿是喜色的問道。

    “我騙你做什么？”莫元笑道。

    碧瑤只覺得自己這十余年來的思念盡數有了回報一般，心中甜美之極，竟然都有些忘記了自己身處生死險境之中，滿腦子都是那個一臉堅毅的少年身影。

    看著她那副模樣，莫元搖了搖頭，道：“我告訴你這件事，卻并不是希望你們在一起，你要知道正魔不兩立的道理，倘若你心中真有他的話，便不要再去找他了，不要讓小師弟他難做。”

    莫元的這幾句話，猶如當頭一盆涼水潑在了碧瑤頭上一般，女子發光的眼神頓時黯淡下來，是呀，正魔不兩立，他們又如何能在一起？

    “好了，看在小師弟的面上，我今日便不殺你，你走吧，記住我的忠告，不要去找小師弟，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莫元道。

    碧瑤抿了抿嘴唇，似是想說些什么，卻終究什么都沒說出來，最終只是緩緩轉過了身，朝著遠處的黑暗走去，背影滿是凄涼。

    莫元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但碧瑤和張小凡的那份愛情，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份執念。

    然而正魔不兩立，這是根本立場的不同，張小凡和碧瑤注定沒有結果，除非張小凡情愿為了她就此叛出師門，不要大竹峰所有人，拋棄一切，可是張小凡那般做，與令狐沖又有多大的分別？

    兩人的愛情本就是一段悲劇，現在這樣也挺好，張小凡安安心心的在大竹峰修煉，說不得日后還能接掌首座之位，而碧瑤也活在世上，完好無損，這未必不是一種圓滿結局。

    兩人要真在了一起，正道弟子勾結魔教，置青云門和大竹峰于何地？說不得那時田不易要親自清理門戶，兩人何必自討苦吃呢？

    看著碧瑤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莫元又對周一仙三人道：“你們也快走吧，這里馬上還有一場大戰！”

    三人自然都是聽見了秦無炎剛說的長生堂主力都在附近的話，周一仙忙道：“這就走，這就走，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莫元沖他笑了笑，道：“老道長放心，至不濟我還有你傳授的秘法，天下之大，無人能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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