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角斗-《漢血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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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驤等他刮完了胡子,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英俊剛毅的面容小將,不由得怔住了,許久才點頭笑道:“萬沒想到你這么年少,說實話,別說蘇大人,換做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這么年輕的寒門將佐能做校尉。”張孝武心說你這管書記怎么一驚一乍。
管驤又道:“不過對你來說,還有一個最壞的消息。”
張孝武道:“還有更壞的?對了,還有什么更壞的消息?”
管驤道:“關于你的典軍校尉的消息。雖然你是二十七團毅字營典軍校尉的身份已經得到證實,可你的典軍校尉是石敬晉升的,而并未呈送兵部,也就是說你這個校尉官職只能得到石敬的承認,石敬不在了,再也沒有人承認。怪只怪距離遙遠,兵部還沒來得及接到你的功勛,石敬便已經下罪自戕了。所以現在的你,依舊只是一個兵卒,而非校尉大人了。”
張孝武搖了搖頭,不屑道:“張某本就是一個兵卒,機緣巧合,在土城中伍隊死絕成了伍長,什隊死絕成了什長,都佐,又用神臂弓三箭射退犬夷圍城,這才得了大運被提攜為典軍校尉。說起來,皆是一場夢罷了,我曾經對我的老大哥邵子夫說,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過去了。大概如此吧。”
管驤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他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還真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兒,便對這“校尉”更感興趣了。整個第六團沒什么能打的武將,除了號稱第六團第一勇將的李存元——安遠將軍青龍軍副帥的親弟弟——那貨還是個練軍將軍,沒真正上過戰場。
管驤走后,張孝武泄了氣,躺在木床上望著房頂的房梁,心中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厭倦,大抵上憂郁癥便是這么得來的,對一切充滿延誤,對生活充滿了厭倦。他想到了時刻關心自己的伍長邵子夫,那個總被自己欺騙的李向李小郎,“親生的”大哥劉吉,叮囑自己如何結婚的陳臺,還有陶家翁孫,小孫子陶旺雖然不擅長打仗,但擅長抓兔子抓沙鼠,還有那個一臉褶子的老實人馮彬,天天捋著胡子的美髯公丁毅,甚至他想到寧死不肯向烏桓人低頭下跪的羅真。
他想到大婚之日,所有兄弟們都來給自己捧場,記得那個愛笑的媒婆以及街坊四鄰贊嘆自己的俊朗,記得大婚之日九兒餓得肚子咕嚕咕嚕直叫。對了,還有九兒藏了四個面餅,這四個面餅吃了七天,直到那天她投河自盡。
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他們所不值,為二十七團不值,為石敬不值。
張孝武幾乎一夜未眠,一直到天微微亮了,他才睡了一會兒,然后感覺有人站在門口,蹭一下躥了出去。管驤開門的時候見到門口站著這么一個大個子,和他幾乎臉貼臉,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險些滾下樓去。
“你這家伙,大早上站在門口,作甚呢?”管驤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干凈的長袍子印上了灰印,塞北地區風大灰多,他好不容易換了一身干凈衣服,這會兒屁股上全是灰塵。張孝武看了他一眼,隨后坐回到木床之上,管驤推門進屋,身后跟著兩個士兵,上前將張孝武的鐐銬打開。張孝武活動活動手腕,問:“我現在應該是平民百姓了吧?”
管驤笑道:“想得美,前方鴉山大營和金城大營正在準備與犬夷聯軍的決戰,正在中原征辟百姓,幾乎所有監獄的犯人都被押送到塞北了,你居然想做百姓安樂生活?別做夢了,你還是兵,只是依照軍師令,二十七團所有士兵就地編入各團各營,你恰好在俘營,所以你便是俘營的人了。”
張孝武問:“以后我得稱你管大人了?”
管驤嘻嘻一笑,道:“對,以后對我尊敬一些,這是軍規。尤其是不能嚇我,我這人體弱身子虛,腎疼骨頭脆,你要是敢打我一下,就是謀殺上官。”
張孝武一頭黑線,心說這都什么人呢。
管驤道:“你這人也是掃把星,程將軍設計擒獲了東韃塔之鷹巴登爾,目的是為了逼迫巴登爾手下馬匪為我漢軍所用。可你卻殺了巴登爾,壞了將軍大人的好事。你說你不是咱俘營的人也就罷了,用不著惹什么麻煩,就算惹麻煩也不是咱俘營的麻煩。可偏偏你現在又是俘營的人了,你說你來俘營沒干一件好事,反倒給蘇大人帶來了大麻煩。”
張孝武道:“這么說,我連累俘營了?你們可以把我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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