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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劉瑾異常不情愿，然而正如徐勛在朱宸濠面前所說的那樣，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在六打一的情況下，劉瑾自然而然便處于劣勢。于是，張永自告奮勇和谷大用一塊去了都司衙門，馬永成則是拉著魏彬羅祥去了按察司衙門，至于剩下的布政司和巡撫巡按處，徐勛卻笑瞇瞇地硬是拉了劉瑾同行。累得一路上朱厚照為免劉瑾注意自己，不得不和阿寶以及另幾個隨從廝混在一塊，只耳朵卻一直豎得高高的。

    由于徐勛和張永先到了好幾ri，布政司上下原本就已經(jīng)嚴(yán)陣以待，而寧王甚至是嚴(yán)令一應(yīng)人等不得流露出任何對他不利的案卷來。此前江西頗有人對寧府復(fù)護(hù)衛(wèi)的事而義憤填膺，甚至上書勸諫，但這些人此后有的莫名其妙丟官去職，有的則是死在了橫行的盜匪手上，更有的田產(chǎn)家宅被燒，因而到最后大多數(shù)人都只能忍氣吞聲照做。然而，坐在布政司衙門大堂上，當(dāng)劉瑾從陪坐下首的左右布政使那里聽到干巴巴的關(guān)于寧王賢德的褒獎，正如釋重負(fù)的時候，突然便有一人直沖了出來。

    “寧府私占民宅強(qiáng)奪男女，稍有不從則縱火殺人，更勾結(jié)鄱陽湖巨盜，支使其殺上書彈劾其的清官剛吏，種種罪行令人發(fā)指！如此等人若是還有賢德美名，則天下賢與不肖倒置，黑白是非顛倒！”

    上官言事，更上頭還坐著平北侯徐勛和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劉瑾，下頭的屬官從參政到參議等等全都是凜凜然站著，不意想?yún)s有這么一個人敢排眾而出。此時此刻，徐勛心里想的是不知道陳祿的功夫做得扎實。還是寧王朱宸濠真的是太過跋扈以至于天怒人怨；而劉瑾心里卻是一時大罵，倘若不是這并非自己的地盤，他恨不得把人直接堵著嘴架出去！

    然而，躲在大堂后頭的朱厚照卻立時露出了認(rèn)真的表情。倘若不是阿寶在那使勁拽著他的衣裳，小皇帝幾乎想伸出腦袋到外頭好好把人看個清楚。畢竟。這種挺身而出仗義執(zhí)言的情景他在戲文中常見，可ri常生活中記得卻只見過幾回，最近的一次是徐勛高升平北侯的那一次，楊廷和之子楊慎當(dāng)席指斥。而想到楊慎，小皇帝突然忍不住摩挲了一會兒下巴。

    楊廷和似乎有一陣子沒見著了。人上哪兒去了？

    小皇帝因此及彼，徐勛的注意力卻集中得很。見那越眾而出的中年人表情義憤填膺，但言語指斥條條有理，罪名由淺入深，分明是早就謀劃好的，他便開口問道：“你是何人，所言可有證據(jù)否？”

    “下官江西布政司經(jīng)歷司經(jīng)歷周儀。至于平北侯所問的證據(jù)，雖則是寧府早有人威逼利誘布政司將其焚毀，但人間自有公道在，下官不敢毀棄這些記載著江西官民斑斑血淚的鐵證，自然全都保留了下來！”

    那中年人說到這里。方才長揖不拜，起身之后又朗聲說道：“只是下官有言在先，倘若平北侯真的敢撼動寧府，下官才會將這些東西一一奉上。倘若平北侯不敢或是不愿，那下官寧可一死，也要把這些東西留待將來能夠復(fù)江西青天白ri的人！”

    這人還真的是硬骨頭一枚！

    徐勛自己從來不在乎什么風(fēng)骨。但對于真正的硬骨頭，他卻還是有幾分敬意的，更何況此時此刻這人做的正是他想做的事情。于是。他當(dāng)即挺直了脊背，當(dāng)著滿堂或震驚或驚惶或惱怒或高興的屬官，他便一字一句地說：“只要你敢拿出東西，本欽差奉天子旨意巡狩江西，自然絕無撒手不管的道理！本欽差可以把話撂在這里，只要罪證確鑿。哪怕是欽差，也必定秉公辦理。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徇私容情！若是言行不一，人神共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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