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狀告-《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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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春兩季是水痘的多發(fā)季節(jié),小孩子身子弱,最容易得水痘。
水痘又易傳染,一旦控制不得當(dāng),一人得了水痘,沒準(zhǔn)闔府都要傳染個七七八八。
而且,這痘癥可大可小,精心照顧著,一般半個月也就漸漸痊愈了,可若是治療不當(dāng),那就是致命的病癥!
痘癥雖不比天花、麻風(fēng)和鼠疫可怕,卻也足以讓任何一個人聞風(fēng)而色變。
屋子里的下人們皆是齊刷刷地看向了端木瑞耳后和脖頸上一顆顆紅通通的痘子,臉色微白,空氣一瞬間沉了下去。
若非端木瑞是府中的五少爺,這些丫鬟婆子怕是早就一溜煙跑了。
“麻煩四姑娘趕緊派人去請帶大夫。”莫氏眉頭緊皺,溫婉的臉龐上神色凝重,“由妾身暫時先照顧五少爺,等夫人來……”說著,她又補充了一句,“妾身以前出過痘,不會有事的。”
“姨娘!”一旁的徐嬤嬤驚得臉色瞬間就變了,雙目微瞠,眉宇間的褶皺成川,脫口道,“您哪里出過痘啊!小孩子的痘癥來得快去得快,若是大人不慎染上,可是要送命的……”
幾個丫鬟也是頻頻點頭,花容失色。
水痘的可怕誰人不知,哪怕碰一下患者的肌膚、衣物,或者對方咳嗽一下,就有可能染上。
剛才她們幾個人為了阻攔五少爺進(jìn)新房,難免彼此有些摩擦,沒準(zhǔn)她們已經(jīng)沾染上了痘皰……
“是啊,姨娘。”一個翠衣丫鬟定了定神,也是出聲相勸,“這偌大的尚書府里難道還找不到幾個出過痘的奴才?姨娘,您可莫要以身犯……”
端木瑞得了水痘自有府中人可以照顧,可是,莫氏或者這屋子里的下人要是染上了水痘,就只有被送去莊子里“養(yǎng)病”了,能不能活,能不能再回來,那都是一個字——命。
“你們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莫氏神態(tài)溫和卻堅定地打斷了二人,正色道,“五少爺是府里的少爺,照顧他也是我的本分。”
看著莫氏一臉隱忍堅定的模樣,徐嬤嬤神色間更為心痛。
這算什么事啊,今天才剛過門,就風(fēng)波不斷,先是進(jìn)門的時候二夫人小賀氏不肯受新人茶,害得姑娘在寒風(fēng)里苦等了大半個時辰,現(xiàn)在得了水痘的五少爺又跑來鬧事……
“誰要你這姨娘照顧啊!”端木瑞眨了眨眼,一臉懵懂,根本就沒聽懂她們在說什么,只覺得身上更癢了一些,就像被蚊子咬了好幾口似的。
端木瑞那張圓滾滾的包子臉都皺了起來,伸手就想往脖子后頭撓,“四姐姐,我身上癢……你快幫我撓撓。”
端木瑞說著就朝端木緋走去,卻被莫氏快步攔下了。
“五少爺,您莫急,也莫要撓,先忍忍。小心留疤。”莫氏躬身看著端木瑞,溫聲細(xì)語地勸了端木瑞一番。
她安撫著端木瑞在一旁的一把花梨木圈椅上坐下后,焦急地看向了端木緋,再問道:“四姑娘,可否請大夫過府?”
端木緋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看著端木瑞嘴角上小小的痘子,問道:“五弟弟,你除了癢,還有什么感覺,可覺得發(fā)熱、頭痛、惡心、腹痛……”
端木緋說得這些都是得了水痘可能會有癥狀,屋子里的幾個下人聽著都是心急如焚,但她們也是知道規(guī)矩的,莫氏是姨娘,沒有賀氏、小賀氏或者端木紜的同意,是不能隨便請大夫進(jìn)府的。
在眾人灼熱的視線中,端木瑞眨了眨眼,那如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水當(dāng)當(dāng)?shù)模緡伒溃骸坝行┌W,有些熱……”
他說話的同時,莫氏伸手在端木瑞的額頭試了試體溫,蹙眉道:“四姑娘,妾身看五少爺身上有些發(fā)熱,怕是真的出痘了。”
周遭的氣氛隨著莫氏的這句話變得更為緊繃,溫度似乎驟然下降了許多。
端木緋還是面不改色。
“姨娘確信五弟弟是真出痘了?”她又從一旁的果盤上拿了個桔子,慢悠悠地剝了起來,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與這四周緊繃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
莫氏溫和婉柔的眸中閃過一道流光,很快眸子又沉靜了下來,面露凝重之色,遲疑著又道:“四姑娘,妾身不是大夫,也不能肯定,但是看這癥狀有些像……水痘可大可小,還是謹(jǐn)慎些,以防萬一的好。”
端木緋很快又剝好了一個桔子,塞了一瓣桔瓣在口中,滿足地瞇了瞇眼。
這個季節(jié)的桔子確實甜。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這才抬眼看著莫氏笑道:“莫姨娘,想來你是個聰明人,但也別把別人當(dāng)傻子,這到底是不是出痘,姨娘心里應(yīng)該明白。”
端木緋嘴角勾起一對可愛的梨渦,看來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可是莫氏卻從對方的話語中感到一抹刀鋒般的銳利與寒意。
“……”莫氏眸色微變,嬌艷如花的櫻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出聲。
“若是姨娘真的不明白,那我就找大夫好好瞧瞧你這帕子上涂過些什么。”端木緋笑得更燦爛了,朝莫氏收帕子的左袖口瞥了一眼,慢條斯理地繼續(xù)道,“若是我沒弄錯的話,應(yīng)該是四方草、青果和仙鶴草混合而成的汁液,這些汁液本身無毒無害,混在一起也沒什么大礙,最多也只是會讓人的皮膚上起些紅疹子,就像是被蚊子、跳蚤咬了幾口,有些癢,有些熱,乍一看,就像是出了痘癥。可就算不管它,用不了一兩個時辰,自然而然就會好了。”
端木緋說了一堆端木瑞根本就聽不懂的詞,端木瑞兩眼暈乎乎的,只抓住了他聽得懂的,問道:“四姐姐,這屋子里是有什么蚊蟲跳蚤吧?”
說著,端木瑞環(huán)視著四周,只覺得身上似乎更癢了,整個人一下子跳起來,屁顛屁顛地飛躥到端木緋身旁,急切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意思是他們走吧。
端木緋又順手往他嘴里塞著桔瓣,以示安撫。
幾步外的莫氏臉色徹底變了,下意識地捏了捏了左袖口的袖袋,烏黑的眸子如那蕩漾的湖面般透出幾分忐忑。
她嫁進(jìn)來前,當(dāng)然打聽過端木家的眾人,也包括這位長房的四姑娘。
這位四姑娘是個矛盾的人兒,一方面從尚書府里得來的消息說她雖然是個傻子卻很得老太爺?shù)膶檺郏涣硪环矫妫謴拈|中密友那里聽聞了一些端木緋在西苑獵宮的事,她的棋力高深,大勝吏部尚書游君集以及北燕二王子耶律輅,還擺下一局至今無人可破的殘局,聽著像是有顆七竅玲瓏心。
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看著莫氏的神色,周圍的徐嬤嬤等人心里也明白了,端木四姑娘說的怕都是真的。
雖然沒有了水痘的威脅,但是她們卻更為惶恐不安了。主子對五少爺下藥,哪怕是無害,那也是大忌。主子才剛進(jìn)門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會不會……
莫氏像是渾身脫力般,肩膀垮了下來,苦笑著道:“四姑娘,真是火眼金睛。”
她微咬下唇,眸子里似是含著水光,似蹙非蹙,如那寒風(fēng)中的一枝臨水嬌花,楚楚動人。
“四姑娘,這件事是妾身錯了,但妾身也是不得已的。妾身今日才剛進(jìn)門,先是敬茶……”莫氏長嘆了一口氣,眼睫微顫,“后來又是五少爺來鬧,五少爺年紀(jì)小不懂事,妾身當(dāng)然知道是背后有人鼓動……妾身對五少爺并沒有惡意,只是不想讓人覺得妾身軟弱可欺……”
她本無意針對端木瑞,可是端木瑞莫名其妙地跑來這里鬧事,咄咄逼人,她這才臨時起意……終究是心太急了。
“是啊,五弟弟發(fā)了痘癥,二叔父必會親自前來,也會驚動府里上下。”端木緋笑瞇瞇地接口道,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京中的大夫哪怕比不上太醫(yī),總能瞧出五弟弟是真得出痘還是皮膚過敏,也會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個清楚明白。”
“可是等到了那個時候,莫姨娘你的帕子早就處置了……”
“五弟弟是怎么過來這里的,只要隨便尋個奴婢一問就知道,屆時,任誰都會以為是二嬸母故意讓五弟弟來鬧事。”
“而二嬸母愛子心切,十有八九會認(rèn)定是姨娘你沖撞了五弟弟,才導(dǎo)致五弟弟身子不適!”
“一旦二嬸母鬧起來,祖父和二叔父恐怕會想得更多……”
小賀氏對莫氏如此不喜,事情鬧大了,端木憲和端木朝難免懷疑是不是小賀氏故意利用幼子來陷害莫氏。
端木緋口齒伶俐、條理分明地把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
嬌俏的小姑娘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姿態(tài)是那般優(yōu)雅,就像是一個狡黠可愛又優(yōu)雅的貓兒般,乍一看笑得天真無邪,無憂無慮。
可是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讓莫氏覺得心驚,甚至于恐懼。
莫氏的眼神變了好幾變,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貓兒玩弄于鼓掌間的獵物般……
她捏著左袖口的素手更為用力,清秀的臉龐上再沒有了笑意,身子如拉滿的弓弦般繃緊。
“四姑娘真是冰雪聰明,與聰明人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莫氏福了福身,再次苦笑嘆氣道,“妾身也不想與人為妾,可是父母之命……”
她閉了閉眼,她這輩子也不會有什么媒妁之言了。
“現(xiàn)在既然做了妾,妾身也只是想關(guān)起門來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她秋水般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端木緋,面露幾分祈求之色。
“那姨娘就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吧。”吃完了最后一瓣桔子的端木緋站起身來,一邊用帕子仔細(xì)地擦著白嫩的手指,“二叔父房里的事,我作為侄女管不著,不過……”
她停頓了一瞬,抬眼看向莫氏,目光清亮明澈,“還請莫姨娘也管好自己的手!”
端木緋從頭到尾都是笑吟吟的,笑得仿佛一個不經(jīng)事的孩子,可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爍爍有神,如明鏡,似幽潭,仿佛能倒映出這世上一切的陰霾與污垢,令它們無所遁形。
莫氏瞳孔微縮,垂下了眼瞼,幾乎不敢直視端木緋,心口砰砰亂跳,心緒紊亂,隱隱有幾分后怕。
端木緋明明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本該天真單純,卻如此自信從容,胸有成竹,仿佛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能讓她動容,更不會被左右,她有她自己為人處世的一套道理。
自己十歲時又是什么樣子呢?莫氏不由想道,神色更為復(fù)雜,她十歲時忙著讀書,忙著學(xué)琴棋書畫女紅,忙著討好嫡母,又怎么會想到有一日她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往事不可追。莫氏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她明白端木緋話里的意思,后宅之中,妻妾之間怎么斗都行,但絕不能沖孩子下手。
“四姑娘說的是。”莫氏深深地屈膝俯首應(yīng)道,她維持著這個姿勢,一直沒有起來。
端木緋瞥了莫氏一眼,也沒讓她起身,故意皺眉看向端木瑞道:“五弟弟,我也覺得身上有些癢,這里怕真是有跳蚤……”
“四姐姐,你也這么覺得啊!”端木瑞一不小心又被端木緋一瓣瓣地喂了大半只桔子,嘴巴里還鼓鼓的,用力地直點頭,就像一只白胖胖的小奶狗拼命地甩著尾巴。
他又朝四周看了半圈,把桔子給咽了下去,圓臉上透出幾分不安,仿佛下一瞬某個陰暗的角落里就會涌出一大片蟲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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