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一六 郡王的操守與心意(下)-《第一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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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趙寧去大都督府坐了半日閑班。
趙玄極重病纏身,只能呆在府中休養(yǎng),連早朝都不去,當然也不會到大都督府來當值,加之大都督府現(xiàn)在沒什么事情,趙寧下差很早。
回到郡王府,管家告訴他,黃遠岱跟周岌到了。
周岌本來在河東當差,輔佐趙氏主持地方政事,國戰(zhàn)結(jié)束并不代表他就閑了下來,若不是趙寧叫他到燕平來,他根本無暇脫身。
黃遠岱就比較悠閑。
一場國戰(zhàn),他在河北地奔波主事數(shù)年,有多勞累不必說,關(guān)鍵是跟摯愛的妻子分居太久,跟趙寧在博州見了一面,便給自己放了大假,馬不停蹄跑回晉陽。
老夫老妻的久別重逢,自然是別有一番熱烈,趙寧聽說黃遠岱竟然幾個月都沒出門,不得不感嘆對方雖然沒了修為,但身體依然好得勝過許多年輕人。
然而在偏廳看到黃遠岱的一剎那,趙寧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哪有一個酒壇子不離手的普通中年男人,還能身體強健精力無限的?
眼前的黃遠岱面黃枯瘦,眼窩深陷,眼圈又黑又青,整個就像是從墳?zāi)估锱莱鰜淼囊肮硪话悖谀抢锟恐霰橙缤粸€泥,仿佛全身的骨頭都沒了。
看到趙寧進門,黃遠岱竟然一臉莫名的委屈與悲憤,扯開沙啞的嗓子嚷嚷:
“郡王殿下啊郡王殿下,你怎么才派人接我來燕平?你要是再晚上十天半個月,那也不用想著在燕平見我了,直接去我墳頭上香好了!”
周岌起身正經(jīng)見禮,聽到這話把頭扭向一邊,似乎是覺得跟黃遠岱同處一室,實在有些丟臉,很想說不認識這個人。
趙寧當場笑出聲,故意上下打量黃遠岱一陣:“老黃,你也就不惑之年的年紀,身為大丈夫,這是人生最春秋鼎盛之時,怎么精力這般不濟?”
聽到趙寧這話,黃遠岱低嚎兩聲,凄苦無奈到近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
“這老娘們兒就是頭母老虎,沒打算讓我繼續(xù)活人,敲骨吸髓不說,還沒打算把骨頭渣滓吐出來,心是真狠吶,要了我的老命了,換了神仙來也扛不住啊!”
說著,他朝周岌伸出手:“老周,來扶我一把,沒看我還沒跟郡王殿下見禮嘛,咋這么沒眼力勁,哎喲,你動作輕點,我這老腰......”
黃遠岱的門牙本就不齊整,這下齜牙咧嘴的,看著格外滑稽,趙寧不想把自己的頭號謀士給折騰沒了,扶著他坐回原處之余,叫來了仆人給他揉肩捶背。
仆人自然是男人,黃遠岱現(xiàn)在一看到女人就頭暈晃蕩,之前有丫鬟進來送茶水點心,他都是埋著腦袋裝鴕鳥,看都沒膽子看一眼。
趙寧正想再調(diào)侃黃遠岱幾句,奈何后者是個聰明人,咳嗽兩聲趕緊擺出一張正經(jīng)嚴肅的臉,趕忙說起正事:
“魏無羨在隴右排除異己,不遵朝廷詔令行割據(jù)之事,其實正中有些人的下懷,明年朝廷大軍征伐,這仗只怕不好打。”
趙寧無意強行捉弄黃遠岱,聞言微微頷首:“一場國戰(zhàn),打殘了絕大部分世家,但也有極少數(shù)趁機做大,掌握了不少部曲。
“勢弱的世家寄希望于強者的憐憫,幻想陛下能夠放棄打壓他們,獲得茍延殘喘的機會;勢大的世家則已是未雨綢繆、蠢蠢欲動,時刻準備舉事。
“魏蛤蟆率先冒頭有很多原因:魏氏的強大、鳳翔軍的精銳、隴右的地利等等。有這些因素,只要他能以雷霆之勢,先吞并邠寧、涇原等鎮(zhèn),就能依險而守。
“若是戰(zhàn)事拖延,那幾個勢大的世家,很可能趁勢而起。”
周岌雖然是寒門出身,畢竟在趙氏麾下當差多年,對世家頗有了解,沉聲道:
“五年國戰(zhàn),世家們被打殘,族中子弟死傷無數(shù),好不容易保住了大齊,可謂勞苦功高。戰(zhàn)后陛下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這對他們來說公平嗎?
“不公平。
“有不公的地方不一定有反抗,但如果遭遇不公的是有力量的強者,則一定會有反抗發(fā)生。”
說到這,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眉頭糾結(jié)在一起:“世家門閥掌控皇朝權(quán)力多年,許多人不勞而獲身居高位,在寒門眼里這也是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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