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七五 今時不同往日(下)-《第一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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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潔用幾車糧食的代價,不僅讓冤句縣成為神光照耀之地,也完成了金光教身份的華麗轉變,從這一刻開始,金光教邁上了一個嶄新的臺階。
只是,當她雙手合十低眉斂目,回張京的禮時,眸底卻有一抹隱藏極深的嘲弄與譏諷。
末了,張京問趙玉潔:“不知神教眼下擁有多少信徒?”
張京選擇跟趙玉潔合作,是因為認可趙玉潔的智慧,看到了神教的潛力,知道這對他的霸業幫助極大。
作為一方諸侯,張京征伐四方的手段很單一,大軍攻打而已,費時費力費財還費人。
而若是通過尊崇神教獲得神教信徒的認同,很多戰斗都能輕易解決,很多地方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能夠驅使的力量也不再局限于大軍。
這是張京最看重的,相比較而言,金光教目前的信徒數量就顯得不是那么重要,因為他篤信金光教必然快速壯大,所以這個問題等到了現在才問。趙玉潔的回答讓張京怵然一驚:“已過百萬。”
“怎么會這么多?”張京大感匪夷所思,很懷疑這是趙玉潔信口胡謅,借此彰顯自己實力不凡,“據本帥所知,神教出現不過短短幾年。”
趙玉潔道:“神教能快速壯大,根本是因為神光無量,而直接原因則是各地兵禍連連、烽火不休,受苦受難朝不保夕的人太多。”
兵禍之下,最遭殃的當然是平民百姓,但如劉晃、張有財這種地方大戶,也難免一日三驚,經常面臨被大軍吞噬的危險。
張京啞口無言。
這好像是在嘲諷他們這些節度使窮兵黷武,為一己之私置天下蒼生于水火。
無論如何,今日這場會晤,張京跟趙玉潔都收獲滿滿,各自十分滿意。
日落西山之時,趙玉潔婉拒了張京宴請的好意,離開了節度使府,張京跟郭淮一起將其送到大門口。
夕陽金黃的余暉灑在街旁的坊墻上,燦爛絢麗,眼看著趙玉潔匯入人流,在光影粼粼的長街中漸行漸遠,張京生出許多感慨。
趙玉潔孑然一身的來,孑然一身的走,形單影只,孤零飄忽,如秋風中的落葉,寒冬里的雪花,在這紛紛擾擾的世間格外超脫,又無比脆弱。
她明明看著不食人間煙火,仿若世外高人,卻偏偏又在做著入世的事,反手間左右一鎮興衰,步履中影響天下風云,一舉一動都有百萬之眾云集景從,強悍得猶如參天巨獸。
“天下竟有這等奇人,實在是讓我輩汗顏無地。”
郭淮文人騷氣發作,目視著人海搖頭晃腦的感嘆,“塵世如潮人如水,名利富貴惹人醉,皇圖霸業轉頭空,可嘆江湖幾人回。”
張京瞥了自己的謀主一眼,不怎么樂意對方這番消極的感慨,不過文人騷客自古如此,他也懶得多說什么,況且他心中并非沒有相似的感嘆。
誰能想象,眼前這個光芒萬千的神使,曾是一個吃不飽飯的鄉野丫頭?
誰又能知曉,這個歷經浮沉的女人,挖空心思四下傳道的時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曾位極人臣富貴榮寵,她曾跨過山川掠過人海,她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都已飄散如煙,立足山巔,置身谷底,千錘百煉,她倒下過,最后都站了起來,富貴與困苦無不讓她受益良多,而今,她再次踏上了堂皇之道,大步向前。
她會走向何處?
她究竟要做什么?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心是怎樣的?
在外人看來,凡此種種皆為謎團。
“廉使,這個昔日的趙氏叛女如今的金光教神使,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郭淮一通感慨之后,轉身問張京。
張京輕笑一聲:“這種人不必用好壞來劃分,關鍵只在于是敵是友。”
說到這里,他揮了揮手,“她趙氏叛女的身份要盡量保密,今日見過她的人都得下封口令,我還不想讓趙氏這么早知道我跟他們的叛女聯手了。”
郭淮點頭答應。
長街盡頭,負責接應的小蝶等到趙玉潔走過身前,邁步跟了上去。
趙玉潔將跟張京會晤的情況,簡單跟她介紹了一番,算是宣告事情成功。
小蝶知道趙玉潔此行必然成功,她從不懷疑對方的實力。
當然,她也是普天之下,唯一知道趙玉潔真實打算的人。
跟在白衣勝雪的趙玉潔身后,穿梭于好似沒有盡頭的匆匆人流之中,看著如血夕陽在掛在城樓的飛檐上,讓一方城池明暗交錯光影并存,小蝶略感恍惚。
群雄如草芥,神使不曾正眼相看,諸侯如牲口,被神使任意驅使,倘若這天下是一道棋盤,眾生皆為棋子,那么有資格與神使坐而對弈的,世間唯有一人。
他們的棋局未來會是什么樣?
在未來,他們還會不會是敵人,會不會是對手?
如果是,他們之間是否會有勝負?
誰能成為勝者?
......
旬日之后,郭淮帶著張京的軍令,親自來到冤句縣。
他向冤句縣百姓宣稱,忠武節度使張京得金光神在夢中教誨,深感冤句縣百姓深受兵禍之苦,悔恨不已,次日得見金光教神使,一見如故,又聞神教教義,醍醐灌頂,遂皈依神教。
為解冤句縣黎民之倒懸,本著仁善之念,節度使與神使商議后,決定將留在曹州的那部分兵馬撤回本鎮。
既然節度使已經是神教之人,那么神教信徒皆為手足,節度使在汴梁境內劃出了一片區域,用于收攏冤句縣城外的流民,他們只需過去就有耕地可種。
——中原兵禍經年,百姓死傷無數,許多田地都荒蕪了。
此言一出,冤句縣滿城沸騰,紛紛大贊張京仁善,轉頭又聚集在一起,虔誠向站在城頭的白衣神使跪拜,齊聲吟誦無量神光。
義成節度使耿安國,見張京徹底退出了曹州,不僅沒有趁機攻奪冤句縣,反而也撤回了兵馬。
原來,耿安國在跟張京沙場交鋒的時候,青州的平盧軍節度使王師厚,聯合兗州防御使集結重兵,已經開始威脅鄆州州境,耿安國無力兩線作戰。
乾符末年,耿安國以下克上奪取鄆州的時候,曾將繳了械的數萬不愿歸順他的官軍驅趕出境,讓他們流落到了兗州、青州一線,給王師厚與兗州防御使造成了不少麻煩。
眼看耿安國跟張京開戰,師老兵疲,他倆怎么會放過大好機會?報復是一方面,趁機攻占耿安國的州縣,擴大自己的地盤才是核心訴求。
金光教在齊魯之地也有信徒,消息靈通,張京面前橫著一個耿安國,無法及時得知更遠處青州、兗州的情況理所應當,所以這事得以被趙玉潔利用。
事后,張京并沒有怪罪趙玉潔,反而相當高興,因為經過此事他確定了,金光教的信徒真的是遍布各地。
張京跟趙玉潔聯手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是謀劃奪取河陽節度使的地盤。
對河陽節度使,張京是痛恨已久,對河陽之地,他更是早就垂涎。
金光教不殺人,也不做違背教義的事,他們只行善積德,故而神教在河陽的信徒不可能拿起刀兵,去攻殺各個城池的守軍,跟張京的大軍里應外合。
幫助張京拿下河陽,金光教有它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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