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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要蕩高點(diǎn)！”

    “好！”

    父親把她蕩到了半空中。

    她如御風(fēng)而馳，竇宅的一草一木都在她的腳下放大、縮小。她看見偏院的水井旁有人在洗衣裳，看見丁姨奶奶站在屋檐下喝斥小丫鬟，看見母親的院子里靜悄悄沒有人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那感覺，非常的奇妙有趣。

    竇昭的笑聲如珍珠般灑落在玉盤上，清脆悅耳。

    父親也揚(yáng)眉而笑。

    只有妥娘，傻乎乎地跳了出來，攔在竇世英的面前：“七爺，太高了，四小姐會摔下去的，您快把她放下來吧！”

    竇世英認(rèn)出了妥娘，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gè)赤膽忠心！”沒有斥責(zé)她，而是繞過她，將坐在秋千上的竇昭再次用力地推了出去。

    妥娘急得滿頭大汗。

    竇韶享受著妥娘的關(guān)心，笑得十分歡暢。

    她看見俞嬤嬤急匆匆地從母親的屋子里跑了出來，站在屋檐的臺階上喊了一聲，原本不見蹤影的丫鬟、媳婦子潮水般涌了過去又四面逃散，場面顯得有些紛亂。

    出了什么事？

    當(dāng)秋千再次蕩起來的時(shí)候，竇昭伸了脖子朝正院望去。

    小丫鬟們依舊凌亂無章，俞嬤嬤卻不見了蹤影。

    竇昭心生疑惑，吩咐父親：“停下來，停下來。”

    父親拽往了秋千，笑道：“原來我們的壽姑是個(gè)膽小鬼。”

    竇昭不和他申辯，只是腳剛落地，俞嬤嬤就臉色蒼白地喘著氣跑了過來。

    “七爺，”她含著淚，眼睛紅紅的，一副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七奶奶她，七奶奶她……自縊了！”

    “你說什么？”父親睜大了眼睛，笑容僵在他的臉上，“你說誰？誰自縊了！”

    “七奶奶，七奶奶……”俞嬤嬤哭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七奶奶自縊了……”

    竇世英茫然四顧。

    看見了像被施了定身術(shù)般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邊的女兒，這才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真實(shí)感。

    “怎么會……剛才還好好的……”他喃喃地道，高大的身子驟然間很矮了幾分，面如金紙，嘴唇發(fā)白，顫抖不停。

    竇昭已經(jīng)失去了語言能力，腦海中如萬馬奔騰，隆隆響個(gè)不停。

    母親為什么還要死呢？

    王映雪不是成了小妾嗎？

    就算她生了兒子，也是庶長子……

    母親為什么還要死呢？

    那她回來的意義又在哪里呢？

    竇昭倔強(qiáng)地抿著嘴唇，小小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春日的陽光和煦而溫暖，靜靜地照在一大一小兩個(gè)泥塑般的人兒身上，只有那秋千，依舊晃動不止，引來數(shù)只彩蝶圍著它翩翩起舞，一競芳菲。

    ※※※※※

    竇昭穿著粗麻孝袍，表情呆滯地跪在靈前，隨著唱喝聲木然地磕頭回禮。

    母親是自縊身亡的，算不得福壽全歸，又有長輩在堂，最多只能做五七三十五天的法事。

    家里沒有主事的人，祖父請了三伯父和三伯母幫著操辦母親的喪事，還把給自己準(zhǔn)備的楠木棺材拿出來給了母親。

    來吊唁的人敬了香，不免要問一番死因。

    竇家的人對外一律稱是暴病而亡，聽者無不落淚：“……還不滿二十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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