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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德·辛格爾不愿醒來。

    他蜷著身體，感覺像是沉在溫暖的水里，寧靜、舒適而安全，仿佛尚未誕生，還不用去面對這個世界的冷酷與殘忍。

    “埃德。”有人輕聲呼喚著。

    埃德埋著頭縮起雙肩，拒絕回應(yīng)。

    “埃德。”那聲音耐心地一次又一次重復(fù)，“埃德·辛格爾。”

    “我不想醒。”他喃喃地說。

    “你不用醒過來，埃德，如果你不愿意的話。”

    埃德終于還是睜開了雙眼。

    他翻過身，展開的四肢被溫柔地托起，滿目湛藍(lán)無邊無際，粼粼的波光閃爍著，他像是躺在夏日的維薩河河底，透過清澈的河水仰望藍(lán)天。

    待在這里挺好的。

    永遠(yuǎn)，永遠(yuǎn)待在這里，也挺好的。

    俯身向他的人有一雙通透的，淡藍(lán)色的眼睛，淺金色的頭發(fā)漂浮著，仿佛是在水中化為實體的光線。

    “嗨，伊斯。”埃德輕聲向他的朋友打著招呼。他知道那不是真的，但現(xiàn)在，他打定主意就當(dāng)他是真的。

    “對不起……”他說。

    “因為什么，埃德？你并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

    這個世界里的伊斯永遠(yuǎn)是少年的模樣，但他的眼中沒有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迷糊和未曾直視黑暗的純凈，近乎透明的淡藍(lán)色里似乎包含了一切，又似乎一無所有。

    “我有。”埃德堅持著，“你救了我，我卻讓你被圣騎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我沒能救你出來，我沒告訴你我不在乎，不管你變成什么……我沒能讓你留下來，我讓娜里亞傷心了……”

    伊斯對他無奈地微笑，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地聽著。

    埃德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終于停了下來。他已經(jīng)把伊斯第一次進(jìn)入克利瑟斯時暈倒在密室的鐵門前都說成了自己的錯，再繼續(xù)下去，他大概只能說“對不起，我沒找到你失蹤的哥哥。”

    就算不怎么清醒，他也知道那實在不是他的錯。

    “對不起。”他說。

    有些事他根本無法阻止——太多事他根本無法阻止，他不知道那些到底算是誰的錯，但他就是沒辦法停止道歉。

    “埃德。”伊斯伸手碰碰他的額頭，“這句話，你真的是想對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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