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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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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渡將保溫桶打了開來。

    保溫桶里溫著一碗燉得乳白的人參老雞湯,    佐以蛋絲和竹蓀，又以白胡椒提了味兒,    朱紅枸杞飄在高湯上，令人食指大動。主食是瀝了水的龍須面,    還有幾樣用香油調(diào)的小碟。

    許星洲哇了一聲,    忍不住擦了擦口水。

    秦渡：“……咦。”

    許星洲小聲問：“好好吃的樣子……誰給的呀？”

    秦渡莞爾道：“啊。我媽送過來的。”

    許星洲又擦了擦口水：“幫我和阿姨道謝喔，雞湯好香,    看在雞湯的份上原諒你搶我周黑鴨吃這件事了！”

    秦渡忍不住就想捏兩把許星洲,    道：“你胃疼還敢吃？”

    許星洲拒不回答，坐在床上，拿了筷子，把雞湯倒進(jìn)龍須面里拌了拌。

    許星洲嘗了一點雞湯，簡直感動落淚,    道：“太好吃了吧——你家阿姨手藝真的好。”

    秦渡嗤地一笑：“我家阿姨？”

    許星洲一愣：“不是你家阿姨做的嗎……？”

    秦渡以勺子舀了點湯,    喂給許星洲,    漫不經(jīng)心道：“是嗎。”

    “我以前住院的時候，也喝這個。”秦渡用紙巾給許星洲擦了擦嘴角,    一邊擦一邊道：“很費時間，要煲很久,    火候也很重要。我家阿姨不會。”

    許星洲怔了怔。

    “多喝點吧,    ”秦渡忍笑道：“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姚女士忙著申博,    時間寶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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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星洲退院時,    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

    醫(yī)院門診大樓外車水馬龍,    大雁長唳掠過天穹,    月季花花期已盡，花瓣委頓一地。秦渡拎著藥與肖然和自己給許星洲送的花，許星洲悠悠走在他的身后。

    近六月的日子，地上金晃晃的都是太陽。

    “去了醫(yī)院呢，”秦渡被大日頭曬得出汗，道：“在那里要乖一點，好好吃藥好好治療，師兄等會有事，入院評估就不陪你了。”

    秦渡已經(jīng)朝夕不離地陪了許星洲三天，肯定壓了不少事兒要做。許星洲乖乖嗯了一聲，離開門診的陰涼，一腳踩進(jìn)了陽光之中。

    那感覺陌生而熟悉，像是被溫暖的火苗舔舐。

    “我……”許星洲恍惚道：“是不是很久……”

    我是不是很久沒有走在陽光下了？

    秦渡像是知道許星洲在說什么：“是吧？之前師兄怕你出去不舒服，沒帶你出去溜達(dá)過，這么一算，你還真是蠻久沒出門了。”

    許星洲點了點頭：“嗯。”

    秦渡一手給許星洲的臉遮住了太陽。

    “曬太陽是挺好的。”秦渡嘲道：“但你沒涂防曬霜，我可不想回去聽你對著鏡子唧唧哼哼我是不是曬黑了——快走，師兄現(xiàn)在等不及擺脫你。”

    許星洲：“……”

    許星洲心里酸酸地說：“那你現(xiàn)在擺脫我吧，我自己打車——”

    秦渡一把把許星洲摁在了自己懷里。

    他在女孩額頭上親了親，壞壞地道：“師兄不是開網(wǎng)約車嗎？還想去打車，你就是粘著師兄不放。”

    然后他拎著許星洲的行李，一手緊緊攬著自家姑娘，拉開了自己的車門。

    許星洲被網(wǎng)約車三個字堵了許久，費盡心思想反擊，終于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地——找到了秦渡目前的軟肋。

    “可是，你三天沒洗澡。”

    許星洲靠在秦渡胸口，嚴(yán)謹(jǐn)?shù)卣f：“我是不會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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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渡一路上安靜如雞，終于不再說騷話了。

    畢竟那句三天沒洗澡給這位騷雞師兄帶來的打擊太大，他變得極度敏感，甚至把許星洲塞在了自己的車后座上。他和許星洲寸步不離地呆了三天三夜，只有買飯的時候會稍微離開片刻，說他三天沒洗澡還真沒冤枉他。

    他們到了精神衛(wèi)生中心后，于典海主任帶著他們辦了入院手續(xù)，與他們一起買了些能用上的東西——盆、牙膏牙刷、少許洗漱用品，大多是特供的——他們的病人無法排除傷害自己或他人的傾向，原則上必須院內(nèi)購買。

    然后，于主任帶著他們穿過漫漫的、灑滿陽光的走廊。

    “病人要離開醫(yī)院的話，”在那長長的、落滿陽光的走廊之中，于主任對秦渡道：“絕對不允許私自離開，至少要通知我一聲，由我，也就是主治醫(yī)生來判斷情況，判斷的權(quán)力在我身上。”

    秦渡抱著一大包病號服和生活用品，許星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們身前的陽光金黃燦爛。

    于主任直視著秦渡，重復(fù)道：“……判斷的權(quán)力在我這里。”

    秦渡單手牽著許星洲的手指，與那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視線相對。

    “秦先生，您把患者交到我手里，”那個四十七歲的、行醫(yī)二十余年的，戴著眼鏡的小個子醫(yī)生說：“——是因為相信我作為醫(yī)生的判斷和學(xué)識，相信我的醫(yī)德和精誠，相信我的判斷，因而愿意將她的健康托付給我。”

    秦渡：“是的。”

    “所以，”于典海笑了笑：“我學(xué)弟告訴我，秦先生您浪慣了，我只希望您別帶著患者亂跑。”

    秦渡笑了笑，晃了晃與他的星洲相勾的手指，表示認(rèn)可。

    許星洲抬起頭，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我們正經(jīng)醫(yī)生，永遠(yuǎn)不會把保證治好這四個字掛在嘴邊，那是莆田系的活兒。”

    于典海推開臨床心理科病區(qū)的玻璃門。

    “——我們正經(jīng)醫(yī)生，”于典海道：“考慮的是病人的預(yù)后，他們?nèi)蘸蟮纳钯|(zhì)量，他們的復(fù)發(fā)率和康復(fù)率。”

    下一秒，于典海被一個橡皮球砸中了腦袋，那皮球正中他的鼻梁，把他的眼鏡砸掉了。

    秦渡：“噗嗤。”

    許星洲：“……”

    于典海把那個眼鏡撿了起來，回頭看向這對小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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