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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三章·終-《我還沒摁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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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放晴,榆樹枝頭喜鵲啁啾,燦爛的春光灑進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教室。

    “年輕嘛,”老教授寬容且慈祥地說:“我完全理解同學們上了大學之后日益增長的交|配需求。”

    下面爆發(fā)出哄堂大笑。

    許星洲雖然慣于做最特立獨行的野雞,卻這輩子都沒出過這種洋相:她居然和另一個、完全沒人認識的秦渡一起站在教室前排——許星洲亂七八糟地想起這位老教授睚眥必報,連上課遲到都得站在講臺上高歌一曲‘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在課堂上鬧出這種亂子來,老教授多半要扒她一層皮。

    “但是暴力是不對的,”老教授道:“我強烈斥責許同學訴諸暴力的行為!擾亂課堂秩序尚在其次,在公共場合侵犯同學的人身權利,甚至讓我覺得我們的教育出了問題。師者教書育人,我希望你在這里對這位……”

    老教授看著秦渡,讓他自報家門。

    秦渡從善如流地道:“秦渡,老師。我是數(shù)科院大三的。”

    許星洲一聽頗想現(xiàn)場嘔血,老教授說:“好。我希望你在這里對你的秦師兄說一聲‘對不起,師兄,我不應該打你。’”

    他是故意的!這個老教授絕對是故意的!

    許星洲眼淚水兒都要呲出來了,求救地望向自己剩下的倆學霸室友……學霸室友不為所動,甚至舉起雙手,做好了鼓掌的準備。

    人間沒有真情……

    許星洲只得認清形勢,屈辱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打你。”

    老教授正準備點頭讓他們滾下去,秦渡卻告狀道:“老師,許同學沒有叫我‘師兄’。”

    許星洲:“……”

    老教授訝異地問:“你想讓她叫你一聲師兄?”

    秦渡看了一眼許星洲,繼而十分凝重、萬分正式地點了點頭。

    它特別就特別在它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美國禁酒令時期的風格,連門口都不太好找——外頭是個長得平平淡淡的副食店,還曬了些臘肉,甚至還有個守門的。裝作是個副食店的樣子,可里頭卻是個嗨得很的pub。

    許星洲一聽就覺得好玩,就在一個冷雨紛紛的夜里偷偷溜出了宿舍,特地噴了點香水,還拖著程雁一起——美其名曰給程雁買單,讓她順便體驗一下資產階級腐敗的生活。

    許星洲的人生信條就是“生而為人即是自由”,其次是“死前一定要體驗一切”——她的座右銘是活到八十就要年輕到八十。

    去個個把酒吧,在她這連事兒都不算。

    ……

    酒吧門口‘1929’的牌子在夜風里晃晃蕩蕩,天剛下了場雨,石板路上映著燈紅酒綠、水光山色。

    那酒吧十分好玩,且富有年代感,照明還用了上世紀流行的霓虹燈管。它為了掩蓋自己是個酒吧的事實甚至還在店里掛了一堆香腸,許星洲捏了下,里頭灌的是貨真價實的火腿。

    “副食店”柜臺后一扇綠漆破木門,長得猶如儲藏室,十分欲蓋彌彰。

    程雁站在門前十分扭捏:“我不想進去……”

    許星洲怒道:“你就這么沒有出息嗎程雁,你都快二十了!連個夜店都不敢進!你是因為害怕你媽嗎!”

    程雁:“我媽確實很可怕好吧!”

    許星洲不再聽程雁扭麻花兒,硬是將比她高五公分的程雁拖進了小破門。

    -

    那扇破門里仿佛另一個世界,里頭燈光昏暗絢麗,音樂震耳欲聾。紫藍霓虹燈光下,年輕英俊的調酒師西裝革履,捏著調酒杯一晃,將琥珀色液體倒進玻璃杯。

    程雁終于擺出最后的底線:“我今晚不喝酒。”

    許星洲甚是不解:“嗯?你來這里不喝酒干嘛?”

    程雁說:“——萬一斷片了不好辦。咱倆得有一個人清醒著,起碼能收拾亂攤子。我覺得你是打算喝兩盅的,所以只能我滴酒不沾了。”

    許星洲眼睛一彎,笑了起來,快樂地道:“雁雁,你真好。”

    他們所在的這個俱樂部燈光光怪陸離,她的笑容卻猶如燦爛自由的火焰,令人心里咯噔一響。

    程雁腹誹一句又跟我賣弄風情,陪她坐在了吧臺邊上。

    程雁要了杯沒酒精的檸茶,許星洲則捧著杯火辣的伏特加。程雁打量了一下那個酒瓶子上赫然在列的‘酒精含量48.2%’——幾乎是捧著一杯紅星二鍋頭。

    程雁:“你酒量可還行?”

    許星洲漫不經心地說:“那是,老子酒量可好了,去年冬天去俄羅斯冰川漂流,在船上就喝——喝這個。”

    許星洲又痛飲一口,毅然道:“我一個人就能——能吹一瓶!”

    程雁:“……真的?”

    許星洲怒道:“廢話!”

    …………

    ……

    那杯伏特加許星洲喝了兩口,就打死都不肯再喝,畢竟那玩意實在是辣得人渾身發(fā)慌。于是許星洲把杯子往旁邊推了推,靠在吧臺邊一個人發(fā)怔。

    程雁在旁邊打了個哈欠,說:“這種會所也蠻無聊的。”

    許星洲盯著酒杯沒說話,沉默得像一座碑。

    程雁知道她有時候會滾進自己世界里呆著,就打了個哈欠,將自己那杯檸茶喝了底兒凈,到外面站著吹風去了。

    紫色霓虹燈光晃晃悠悠,像是碎裂的天穹。

    許星洲坐在燈下,茫然地望著一個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調酒師將冒著氣泡的玻璃杯往許星洲面前一推。

    調酒師禮貌地道:“一位先生給您點的。”

    許星洲低下頭看那杯飲料,是一杯檸檬和薄荷調就的莫吉托。她又順著調酒師的眼光看過去,吧臺外鬧騰著、烏烏泱泱的一群人,角落里有個頗高的、男模般腿長的身影,大概就是調酒師嘴里的那個冤大頭。

    許星洲的視線燈紅酒綠,模模糊糊,一切都猶如妖魔鬼怪——她使勁揉揉發(fā)疼的眉心,強迫自己清醒。

    調酒師以一塊毛巾擦拭酒瓶,說:“杯子下面有他的手機號。”

    許星洲在杯子下面看到一張便箋紙,上頭寫了行電話號碼和一個潦草漢字——她盯著那張紙看了一眼,就將它一卷,扔了。

    調酒師被那串動作逗得微笑起來,對許星洲說:“祝您今晚愉快。”

    許星洲嗯了一聲,迷茫地看著那群紅男綠女。

    她根本沒把那個給她點酒的人當一回事,只漫不經心地掃視全場。許星洲面孔清湯寡水,眼角卻微微上揚,眼神里帶著種難以言說的,因活著而熱烈的味道。

    調酒師頗投她的緣,隨口問:“姑娘,你一個人來喝酒,又有什么故事?”

    許星洲沒回答。

    突然,酒吧那頭傳來推搡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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