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武德九年,六月,癸亥日。 玄武門兵變已經(jīng)過去三天,一開始,人們是錯愕的,但隨著此事在街頭巷尾議論開來,錯愕很快變成了另一種情緒。 看,我就說吧,李家那兩個小子必要斗個你死我活,還是李二更厲害些。 帝王家的窮奢極欲百姓無法感同身受,他們的痛苦煎熬自也不可能被旁人理解。 除了百姓,長安城里還有兩撥人忙了起來。 其一是各國的探子,尤其北境突厥和西南吐蕃的探子。 他們或輕騎出城,快馬加鞭地趕往母國傳遞消息,或繼續(xù)扮作商戶、匠人、歌舞伎,蟄伏在一些官家周圍,打探著宮中的動向。 好年頭啊,入冬不用愁了。 大唐國本不穩(wěn),皇帝自然無心顧及邊境安危,突厥和吐蕃只需大兵壓境,劫掠一番,必能斬獲許多糧食布匹錢財(cái)女人。 若劫掠得狠了,唐人受不住,朝廷或許還會出面,給些金銀錢財(cái),求蠻人退去。 好年頭啊! 第二波忙起來的人就數(shù)長安官員,確切來說,是七品以上的官員。 就連一些只掛了個散官頭銜的皇親國戚,也紛紛走動起來,不知多少達(dá)官顯貴家的會客間徹夜燃著燭火。 與之相比,七品以下的小官兒就輕松許多,他們位微言輕,手中的權(quán)利十分有限,除非個人有什么過人之處,否則有資格黨爭的集體根本看不上他們。 反正翻破天去也不過是繼續(xù)給李家打工,圣上和新太子是喜也好,是怒也罷,都與他們無關(guān)。 出了大變故,這些小官心中歡喜。 上面會不會殺死或者擼掉一大串官員?若真如此,大家的位置是不是都可以往上挪一挪了?聽說萬年縣衙就有個小小的八品縣尉,已受到了新太子的青睞。 閆寸這個特例,給不少小官打了雞血,大家每日清晨去衙署上班,都腳下生風(fēng),仿佛不是去上班,而是去迎接撲面而來的好運(yùn)氣。 上司們的臉色越難看,小官兒們的心情就越好。 這一天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圣上正式頒布詔書,立二兒子李世民為皇太子。 在此之前,不少秦王黨羽出于輿論造勢的考慮,已提前稱呼秦王為新太子了,許多溜須拍馬之人也附會著,以至于不明真相的人錯以為李世民早就是太子了,太子的稱呼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叫開了。 有了這道圣旨,秦王黨羽的心終于落地。 詔書不僅保障了李世民的繼承地位,還直接移交了大權(quán)。 據(jù)詔書原文記載:自今軍國庶事,無大小悉委太子處決,然后聞奏。 有人猜測李淵被新太子軟禁了起來。 李淵境遇如何,他此刻是何等的心灰意冷,只能通過詔書上的寥寥數(shù)語窺探一二。 這場仗,李世民大獲全勝。 還有人猜測,自玄武門兵變后,再也不曾出過承乾殿的李世民被兄弟的鬼魂纏身,幾近瘋癲。 沒人敢將這樣的猜測說出來。 隨著一道道敕令、圣旨頒布,謠言很快被壓了下去,人們對這位新太子的赫赫戰(zhàn)功、有勇有謀津津樂道,同時李建成、李元吉的缺點(diǎn)被無限放大,仿佛他們是什么禍國殃民的大奸大惡,足以與褒姒嫪?dú)辈橥鳌? 外面的人忙活著,萬年縣衙也不清閑。 這一天,縣令要開堂審案了。 劉家的殺人案。 好事的長安百姓最愛圍觀審案,民間一些落魄書生還會將案情寫成傳奇故事,集成冊子,賣些飽腹錢。 今日圍觀的人卻極少。 用后世的話來形容,有皇室的驚天大頭條,其它新聞就甭想博關(guān)注了。 鳴鑼三聲,縣令王方拙自布幔后轉(zhuǎn)出正堂,坐在了高案之后。 安固及另一名書筆吏分別坐在高案下首兩側(cè)的矮幾之后。 六名衙役手執(zhí)荊棍,分立正堂兩側(cè),劉伯已被押上了堂,跪在正中。 縣令一拍驚堂木,高聲道:“升——堂——” 書筆吏執(zhí)筆準(zhǔn)備記錄,衙役們將背挺得更直,以示威嚴(yán)。 “堂下所跪何人?”縣令道。 “小人乃是絲帛劉家的管事,名叫劉近泊,人稱劉伯。”劉伯答道。 “本官問你,閆縣令昨日從城郊一處捕獵陷阱內(nèi)將你救出,是也不是?” “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