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還是活著(下-《唐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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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多少撿到好處了”
“和尚既然有這個本事,日后就要更加慎重對待和籠絡了。。”
“既然他能看出官府的奸細來,那也多少算是撇清了一些干系和嫌疑。。”
“要知道那些禪林里的禿驢們,沒幾個有這些能耐的。。”
“就算他背后有什么來頭,老子也不是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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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著禺山分布的廣州內城,官衙各屬建筑群落的核心位置,昔日的廣州刺史衙門兼廣州都督府、嶺南東道節度使行營所在的禹花大街上,已經被林立如織的旗牌幡纛和刁斗森嚴的巡隊所充斥著。
而在長街中軸位置最為宏大氣派的一處門樓牌坊下,則是各色入出往來呈傳繁忙的各色旗手、牌官;作為他們往來抵達的始終處,嶺東節度使的大節堂上兼沖天大將軍的軍府里,一個身影也在背手對著貼墻的大幅山河圖形感慨著什么。
他身高七尺昂然而壯形如鐵石,飽經風霜與滄桑的蠟黃面容,實在談不上多么出色,甚至有些長期殫精竭慮后的疲老之態,但在精神碩毅的眸子與粗重如筆的一字橫眉,在無意的顧盼凜凜之間,自有一眾讓人務必信服和心折,乃至敬仰濡慕的氣勢森然;
而這一身半舊素黃的絲綿儒袍,就是他在不用頂盔貫甲時,所最喜歡的日常穿戴風格了。因此,當他站在這所大節堂的上首位置,幾乎與周圍用雕梁畫棟的華麗莊重而森嚴肅穆的氛圍,幾乎形成了某種格格不入的反差來。
他就是如今天下最大一支農民起義軍的領導者,也是大唐君臣眼中繼戰死的王仙芝之后,震動環宇海內的天字第一號反賊頭子;也出身鹽梟世家世善于騎射而粗通筆墨的一代北地豪杰;少有詩才而五歲便可對詩,但成年后卻進京屢試不第,而隨鄉里況日持久的天災人禍最終走上殺官造反之路,人稱“黃大梟”“黃王”的黃巢,
“這嶺南之地,五嶺擁塞而通衢南海”
他正在用不急不緩的北地曹州口音,徐然自言自語道。
“既據南海之地,則永為基業所屬。。”
“就此大興海貿而取魚鹽之利,休養生息而屯兵積谷。。”
“既以五嶺為屏藩,只消北拒唐廷于閩中、江西兩路之險。。”
“便可固守和安居嶺內局面一時了,然后待生聚數載之后。。”
“多積舟舶以海路為憑,興兵北可略閩地、兩浙,西可進安南、黔中地。。”
聚在帳下的諸多將屬也是行裝不一,有帶盔穿甲的,也有戎服紗帽的,亦有做官服打扮的,還有璞頭長衫的常裝,富家翁式的錦袍套在身上,更有多種胡亂混搭在一起的風格,他們就這么松散、閑跨的汲汲站了一堂。
但在他這種無形的氣場和威勢的影響下,作為他的諸多屬下和部將,無論是生的清奇俊秀還是長相威猛雄壯,或又是英凜矯健,或又是鷹視狼顧,或又是滄然老成,穩重沉厚;只要和他站在一起,都不免成為某種意義上的最好襯托或是花配綠葉一般的背景。
“黃王。。。”
最后,還是一名新晉的將官打破了這片持久難耐的靜默。
“都說多少次,莫叫黃王之號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黃巢,驟然轉過身來打斷他道。
“某家起兵不為王侯之尊,乃為無數走投無路的黎庶應時請命。。”
“是為稱某{沖天}大將軍或是{百萬義軍}都統即可。。”
“是,大將軍”
這名年輕的將領有些汗顏的道。
“話說。。”
黃巢繼續詢聲到。
“三門內外的榜告之下,依舊寡有士人、學子來投么,”
“目前只有聊聊不過十余之數,”
年輕將領小心謹慎的應道。
“而通過鄉舉的就一個,還是個半老塾師了。。”
“實在有些不堪所用,更別說分到各部所屬了”
這個明顯還在意料中的結果,卻讓這位義軍之主不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感覺上甚至比在大庾嶺遇上官軍的圍追堵截下,屢戰屢敗而麾下各部相繼潰滅、離去或是降敵,還要更加讓他憂心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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