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五十三回(續)徒嘆奈何碎銀幾兩 渭綏朝雨花開陌上 董慧心底打翻了五味瓶,身體情不自禁的顫動不止,一步一步蹣跚向前,伸手扶住了父親的雙臂:“爸……” 董慧扭頭看向身后一眾伙伴,話語斷續卻堅決:“這……這是生我養我的父親……” 董慧并不是沒有自尊心,相反,從小受盡冷眼與排擠的少女自尊心極重。 石念遠嘴角勾起,心中對董慧不禁高看了幾分。 一眾伙伴多少都猜得出,先前董父不愿意承認自己身份的原因,心頭感慨萬千的同時,一一出聲招呼。 董父見木已成舟,再瞞不過去,深呼吸了一大口,動作緩慢的摘去頭上斗笠,卻并不如何敢直視一眾身穿綾羅綢緞的少年少女。 遍身綺羅者,不是養蠶人。 由于長年泡在水中,董父的皮膚多處浮腫,目光抬到一眾少年少女腰腹間,就仿佛再抬不上去,聲音細弱,以嚴重走調的鳴雷帝國官方語結巴出聲道:“你們好……多謝你們……能做小慧的朋友……” 習慣了低頭看向地面的人,仿佛只是稍一抬頭,就會被并不刺眼的天光所灼痛。 董慧渾身濕透,劉海緊貼在面頰上,一一看過原本尚算熟悉,如今卻不知為何覺得十分陌生的一眾伙伴:“我們家……是在渭綏里頭灣的漁民……”董慧的話語聲漸弱,自慚形穢的模樣,像極了里頭灣中不敢探頭的魚蝦:“今天……實在對不起……因為我的任性沖動,害大家這一頓飯都沒有吃好……我……”董慧的聲音甚至沒有風雨聲來得清晰。 楊七凌走到董慧身旁,一左一右牽起了董慧與董父的手,武煉少年先是一如往常的挺起胸膛,不過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挺直的腰板略彎了下去:“大家,小慧我們剛才商量過了,想邀請大家一起到小慧家里去作客。” 董慧扭頭看向楊七凌那原本堅毅,如今卻多了幾縷說不清道不明意味的面孔,終是沒有反駁。 流風雪一直挽住石念遠的手臂依偎在側,歐陽志與流風霜一左一右分站兩旁,一副以石念遠馬首是瞻的模樣,暗夜精靈少女同樣將詢問目光投向石念遠,逢山祭與蘇泉則在靜候逢山靈語的決定。 木子濤與徐月半心有靈犀一般,同時出聲。 “石公子。” “石道友。” 石念遠丹鳳眸子眨了眨,點頭樂呵道:“只要主人家不嫌叨擾。” 楊七凌看著眼前這一幕,想起了董慧先前在雨中說的那一句——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錢人。 一向灑脫大方的武煉少年抬眼看向石念遠,嘴唇翕合半晌,才囁嚅憋出一字:“石……” 往常都是順口至極的直呼石念遠其名的楊七凌忽然頓愣,眼眸一黯,失笑一聲后苦澀強笑道:“石公子,你……您和二小姐是什么時候來的……我……” 雖然先前答應董慧,回來之后就拉下臉皮來,請求流風雪或者蘇泉幫忙墊付這一頓飯錢,待回到天山之后再以烈陽院學分作為償還。而今,驟見石念遠與流風霜歸來,并且眾人不約而同的以石念遠為首,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石念遠歪起頭,丹鳳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向武煉少年:“堂堂塵微境合品大圓滿修士,南荒十萬大山武煉楊家一脈,掌握南荒八絕技之一的馭獸奇術……”石念遠伸手朝上方天際指了指:“與珍稀靈獸仙鶴締結血契魂印。怎么?夕憐山一別不足半日,就像陽(和諧)痿了一樣。” 楊七凌聽罷,尷尬不知如何作答。 石念遠攤了攤手,翻起白眼道:“愣著干什么?帶路唄?” 楊七凌眉頭凝起,扭頭看向客來香酒館:“賬……” “歐陽已經結過了。”石念遠指了指擺在董父身前的幾只魚簍笑道:“說來還沒有嘗過你姘頭的手藝?” “不是姘頭!是道侶!”楊七凌下意識語氣不滿的反駁。 石念遠戲謔的看著楊七凌:“這不是可以正常說話嗎?初識那天,潛龍峰上,你罵我不是罵得挺自然的嗎?今天怎么跟吃屎了一樣?” 楊七凌目露回憶神色,啞然失笑,繼而,目中盈上感激神色,深深看向石念遠,啐了一聲道:“你他娘的才吃屎了!” “切……”石念遠輕嘁一聲,天心意識籠罩向楊七凌,八字如同黃鐘大呂一般響在武煉少年識海深處:“真我如一,初心不易。” 因為凡俗銅臭,幾乎惹得道心崩潰的武煉少年渾身一震,鄭重其事的朝石念遠深鞠了一躬。 …… 渭綏鎮南,蘆葦蕩。 一艘漁家烏篷半截在岸,半截在水,楊七凌幫著董父將烏篷推進水中,老漁翁撐著桿槳,固定船身,看向岸邊的一眾少年少女,羞赧道:“我家在里頭灣,這船太小,一次頂多坐五個人,沒辦法一次把大家全部擺渡過去……” 楊七凌回頭看了眼一眾伙伴后,朝董父笑道:“董叔不必擔心,董叔應該知道,小慧到烈陽山麓去,是為了尋仙問道。我們這些朋友,都是仙道修士,自有辦法渡水。” 董父不知所措的看向女兒。 董慧點了點頭,調運起體內靈力就向水面走去,董慧自幼生長在漁家,本來水性就好,董父見狀,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太過擔心。不料,見到女兒腳踏水面而不沉,這才驚訝莫名。同時,心底里那些無盡自卑,也隨女兒展現出這門仙家本事而稍有消融。 每一位疼愛子女的父母,都會因為子女的優秀而驕傲自豪。 大半輩子都沒有走出過渭綏的董父,今天當真是開了大眼界,不時驚得下巴落地,眼珠瞪出。與女兒一道的眾少年少女,那叫一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