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官心(三)-《日月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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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出于一個什么樣的原因,會讓陳天正選擇來替馬啟亮、馬馳兩人開罪?
在這間招待處不算太大的房間內(nèi),陳天正面對孫浩的追問并沒有第一時間道出原委,而是先起身走到窗邊推開兩扇窗戶,讓陽光照射而進,也讓窗外泉州城的喧鬧撞進來,驅趕走了房間內(nèi)凝重氣氛導致的陰霾。
“我并不想保馬啟亮、馬馳兩人,我大概是最恨不得他倆死的。”
折回身子坐下,陳天正如是說道:“我要保的,是整個泉州。”
“愿聞其詳。”
孫浩抬手,示意書記員不用繼續(xù)記錄,整個人靠進舒適的沙發(fā)內(nèi),捧著茶船,一派聽曲看戲的姿態(tài)。
孫浩的這種姿態(tài)充滿了不信和輕蔑藐視,但陳天正并沒有表露什么不開心。他的心,一如整個泉州所有人,都是不理解的。
“泉州盛于南宋時期,也毀于南宋時期。”
一開口,陳天正卻是先說起了泉州的盛起過往。
“自蒲壽庚掌控泉州市舶司時,泉州的發(fā)展達到了巔峰,同時也導致了大量天方人涌入泉州、涌入福建,禍亂炎黃血統(tǒng)。
種族之禍,更盛于國仇家恨,泉州打得不可開交,蒲壽庚此人恨不得將我漢人的泉州變成天方人的泉州。
那時候,南宋朝廷根本沒有心力去幫助泉州更別提保護泉州了。
他們先是應付金人再去應付蒙古人,戰(zhàn)線打得一塌糊涂、屢屢戰(zhàn)敗。哪還能顧得上泉州城水深火熱的黎庶百姓呢。
趕等到漢奸張弘范率軍南下,雖說張弘范比起伯顏那個大屠夫來說心慈許多,但到底匪過如梳、兵過如篦,泉州富庶之地免不了遭到擄掠搶奪,加上忽必烈的屠殺天方令,福泉兩州的天方人被殺的同時,多少咱們漢家兒女也一樣受到波及而死。
那個曾經(jīng)日行船萬、盛極一時的泉州就這樣成了一座死城。”
“等一下。”
這個時候,孫浩揚手打斷了陳天正的侃侃而談:“咱家是想知道你所謂的保泉州到底是和意思,對泉州的歷史不太感興趣。”
“沒有歷史的起源,我的原因就沒有由頭。”
這個時候完全放開的陳天正也不怕孫浩的身份了,直接硬氣道:“如果公公不愿意聽,可以離開了。”
一抹怒意自孫浩的臉上一閃而過,氣樂的孫浩連道了幾聲好:“行,咱家現(xiàn)在閉嘴,咱家不喜歡跟死人置氣。”
“那就成了。”
懟了一番之后,陳天正的心情屬實好了不少:“元朝當政幾十年,起先阿合馬執(zhí)政的時候,泉州總還算過得去,雖然一樣苦了點,但勉強還能吃個糟糠飯。
等阿合馬一死,暴元那群蠻夷哪會什么治國理政啊,朝廷沒錢了就橫征暴斂,泉州這么好的地方,百姓都過的苦不堪言,家家戶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凍窩窩都得過年才舍得吃。
平時誰家婚喪嫁娶,那有點置辦的吃食就得被衙門沒收,說是繳納到大都,其實也就是瓜分一空。
哪家年年不餓死幾個孩子啊。
有壓迫就有反抗,這是必然的。
后來八溪蠻作亂,他們不反蒙元朝廷,先找咱們漢人的茬,福建就又打成了一片,那個時候全國紅巾起義的浪潮已經(jīng)開始了,蒙古人鎮(zhèn)壓完八溪蠻緊跟著就是鎮(zhèn)壓咱們漢人。
從鎮(zhèn)壓八溪蠻開始,這仗一打,前后就打了將近二十年。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那時候的泉州,是一副景象呢,那比現(xiàn)在的亂葬崗還差的多。
我雖然沒有親眼得見,但府志史書那一行行文字啊,卻仿佛帶著我回到了那個年代。
我無法理解祖先們承受的苦難,但你去聽聽現(xiàn)在泉州老百姓說的心里話。
‘今日的生活,跟做夢一樣’!
那些耄耋之年的老人說今天他們的生活,若是放在六十年前,讓那個時代的百姓過上一天就死,是個人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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