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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歷經(jīng)了痛苦之后成為了新的白藏國國主。

    她或許還發(fā)下過宏愿，十二年后，要將寧長久陸嫁嫁盡數(shù)殺死之類的。當(dāng)初寧長久在洛書的地核破壞了她的計(jì)劃，邱月是記恨至今的。

    趙襄兒想著心事時(shí)，紅光逐漸從身后照來。

    這是夕陽。

    西國距離夕陽最近，三千世界都沐浴在蒼涼的夕照里。

    趙襄兒眺望著宏偉的山海陸地，最終將目光投向了南方。

    “如果你的命運(yùn)尚未補(bǔ)齊，那這里一定就是終點(diǎn)了。”趙襄兒似想通了什么，忽然微笑起來：“要來啊……”

    她這樣說著，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

    與趙襄兒一樣眺望著南方的，還有許多人。

    柳希婉立在無運(yùn)之海的樓船上，向著南方望去時(shí)，夕陽就在她的右手邊升起。

    它明明已經(jīng)要落下了，卻不減銳氣，依舊散發(fā)著刺眼的光芒，少女似也是賭氣的，她睜著眼，任由陽光刺入，在劍目中折射出萬點(diǎn)劍光。

    柳希婉依舊剪著凌亂的短發(fā)。

    夏日悶熱，她不再身披大氅，而是穿著干練的緊身黑衣，這身裝束是惹眼的，但她氣質(zhì)清冷，無人敢近，那些想來套近乎的名門貴子，也被她隨意散發(fā)出的劍氣震懾在了數(shù)步開外。

    樓船四平八穩(wěn)地開著，夕陽落山之前，柳希婉順著臺階走下，進(jìn)入了一個(gè)偏僻的房間里。

    周貞月的咳嗽聲在屋內(nèi)響著。

    柳希婉進(jìn)屋時(shí)，周貞月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道：“以后還是少出去為好，我們此行隱秘，不易招搖。”

    柳希婉應(yīng)了一聲，從墻壁上摘下了劍，拔出了一寸，反復(fù)看了一會兒。

    柳珺卓從簾子后走出，她換去了那身黑白的劍裳，轉(zhuǎn)而穿著一身素樸青衣，她容顏清麗，身段欣長，簡單的青衣讓她看起來倒像是個(gè)求道云間的女冠。

    “師姐。”柳希婉行了一禮。

    她對于二師姐遠(yuǎn)比大師姐親近得多。

    柳珺卓略帶歉意道：“希婉，你入劍閣不足一年，劍閣的光榮沒享到多少，盡跟著我處處遭罪，師姐……很愧疚。”

    “師姐別說這樣的話了。”柳希婉笑了笑，道：“我的命是師姐救的，況且，現(xiàn)在的日子也比我以前過的，好一百倍了。”

    “一百倍？”柳珺卓有些吃驚。

    她是知道，柳希婉過去是追隨寧長久的。

    柳珺卓想著那個(gè)白衣少年，問道：“難道說，寧長久過去經(jīng)常虐待你？”

    “額……”柳希婉一愣，她發(fā)現(xiàn)師姐正蹙著眉，打量著自己黑衣下的身段，明顯是想歪了，她連忙糾正道：“哪里的事，他……他哪敢虐待我？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柳希婉覺得自己越說越奇怪，再次糾正：“反正師姐不要多想！”

    柳珺卓更疑惑：“那你說的一百倍，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希婉強(qiáng)行解釋道：“就是，無聊啊……過去我過的日子很無聊的，跟在師姐身邊，就，嗯……驚心動(dòng)魄很多！”

    “哦。”柳珺卓若有所思，“寧長久是一個(gè)無聊的人？”

    “嗯……是吧。”柳希婉想敷衍過去。

    柳珺卓又問：“那如果有一日，要你和他拔劍相向，你做得到嗎？”

    “你問過好幾次了啊……”柳希婉背過身，看著墻上的劍，撓著發(fā)，似在尋著某一把，她誠懇道：“當(dāng)然做得到，我敬愛師姐的，師姐怎么選，我就怎么選……”

    “好。”

    柳珺卓看著柳希婉一邊理著短發(fā)，一邊說話，就知道她在說謊了。

    這是她說謊時(shí)經(jīng)常會做的動(dòng)作。

    柳珺卓沒有追問。

    天笏峰的截殺好似還在昨日，寧長久的箭、司命的劍、還有骸骨廢墟上騰起的煙塵，這些場景每每想起，皆令她心悸不止。

    一年前，她尚且是個(gè)驕傲至極的女子，無論是對于劍閣二弟子的身份還是手中的劍，都充滿了絕對的自信。

    只是自游歷天榜起，這一切都悄悄改變了。

    關(guān)于天榜的事，柳希婉曾多次提起，每每提起便是自責(zé)。柳珺卓并不怪她，因?yàn)橹蟮囊磺校际亲约壕逃勺匀×恕?

    與陸嫁嫁對賭，她輸?shù)袅藙εc冠。天笏峰的截殺，她險(xiǎn)些輸?shù)袅俗饑?yán)與性命。

    世間劍修，登頂大道者，鮮有順?biāo)臁＿@是大道對于自己的考驗(yàn)么？

    柳珺卓時(shí)常捫心自問。

    連續(xù)的失敗里，她雖被挫去了許多鋒芒，卻也沒有丟掉自己的驕傲。

    樓船內(nèi)的房間里，柳珺卓靜靜地思考著，周貞月的咳嗽聲時(shí)不時(shí)地響起，柳希婉也挑好了劍，打坐溫養(yǎng)。屋內(nèi)，唯剩她一人看著泛紅的窗紙，目光顯得迷茫。

    窗紙紅褪，黑暗也像是另一種光，很快將房間填滿了。

    柳珺卓的心湖里，忽然生出一種柳葉飄墜的輕盈感。她凝聚心神，抓住了這種輕盈感。

    她忽然明白，先前她所輸?shù)舻姆N種，皆只是外物而已，但它們的失去，帶來的是更珍貴的寶藏……她發(fā)現(xiàn)自己停滯百年的瓶頸，忽然間松動(dòng)了，瓶頸后面，有一線光透了進(jìn)來，讓她覺得刺目。

    是的，她輸?shù)舻闹皇峭馕铮灰约哼€在，就存在某一日顛覆賭局的可能性！

    輸?shù)羰畠摄y子，就押二十兩，輸?shù)舳畠桑脱核氖畠伞灰苴A下一局，先前所有的失敗都會被推翻。

    柳珺卓陷入了賭徒固化的思維里，心思卻是灼燙的。

    次日清晨，樓船靠岸了。

    天還未亮透，三位姐妹陸續(xù)從樓船中走出。她們做了簡單的易容，裝束打扮只似普通的江湖女俠，并未引起太多的關(guān)注。

    “我們此行是去哪里？師父有給具體的指示么？”柳希婉問。

    周貞月?lián)u了搖頭，道：“師父最初留下的密令里，只說是南方。”

    “南方啊……”柳希婉想了想，道：“那里我還挺熟的，算是故鄉(xiāng)了。”

    柳希婉想著諭劍天宗，似是有所思便有所見，心有靈犀之間，柳希婉忽然抬頭望向了前方。

    星光薄弱的天空上，有一道流星劃了過去。

    那是劍光。

    雖然隔得很遠(yuǎn)，但風(fēng)吹來了劍意，柳希婉在這種劍意中找到了一絲熟悉感。

    陸嫁嫁？！

    柳希婉心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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