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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長久又改口，“當(dāng)然，若非嫁嫁后天勤勉，也絕無這等挾泰山超北海的力量。”

    陸嫁嫁笑了笑，望著夜空，道：“還是多虧了師尊的劍心……”

    “劍心？”

    “嗯……”陸嫁嫁將自己與柳珺卓的第三劍比試告知了他。

    寧長久不由想起了面對金翅大鵬時，他與趙襄兒于夢境中高念婚詞的畫面。一切的時機(jī)恰到好處，皆在師尊計(jì)算之內(nèi)。

    “那柳珺卓仗著境界欺人，下手竟這般重，今后與劍閣開戰(zhàn)，我定為嫁嫁報(bào)仇。”寧長久信誓旦旦道。

    陸嫁嫁道：“柳珺卓再怎么說也是五道巔峰，你才入五道多久，能是她的對手么？”

    寧長久自信道：“人間用劍者，皆非我敵手。”

    “嗯？”陸嫁嫁靈眸瞇起。

    邵小黎幫他補(bǔ)充了一句：“嫁嫁姐是天上仙子。”

    三人輕柔地笑了一會兒，閑聊著回到了殿中。

    寧長久與陸嫁嫁休憩完畢，重新回房修煉，于金烏國中開鑿胎靈之井，邵小黎在大殿里盤膝打坐，同樣快馬加鞭地修行著，她的境界在斷界城中壓抑太久，此刻連連破樓，高歌猛進(jìn)。

    但這堪稱奇跡的速度卻不能令邵小黎滿意。

    她知道，自己唯有破入五道之后，對于天下未來的走勢，能有一點(diǎn)微弱的影響。

    這是難得平靜的八月。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三人再未出過環(huán)瀑山。

    寧長久與陸嫁嫁緊鑼密鼓地構(gòu)筑著金烏神國，胎靈之井初具規(guī)模，五根神話邏輯的天柱也擬定好了位置，對于神話節(jié)點(diǎn)的討論還在繼續(xù)著。

    “最中央的神柱應(yīng)是射日的傳說。”陸嫁嫁道：“這是舉世皆知之事，應(yīng)作為絕對的根基。”

    寧長久對此并無異議，道：“我從太陽古國通過輪回之海來到人間，這是最初的節(jié)點(diǎn)，但對于如今的世界而言，卻屬于‘歷史之外’的事，哪怕是白藏，都不知道姮娥曾是常曦，所以……射日應(yīng)是中點(diǎn)，但前后的大事很難選擇。”

    陸嫁嫁問：“那你所認(rèn)為的，歷史之內(nèi)的最初是什么呢？”

    寧長久陷入了回憶。

    神話邏輯的創(chuàng)立務(wù)必嚴(yán)謹(jǐn)，但嚴(yán)謹(jǐn)不代表拖延，距離月食不過三個半月，他必須做出決定。

    “如果我不是神明，而是普通人呢？”寧長久說。

    “什么？”陸嫁嫁未反應(yīng)過來。

    寧長久解釋道：“如果要一個普通人，讓他選定生命中最重要的節(jié)點(diǎn)，他會選什么？”

    陸嫁嫁思索了一會兒。

    “出生、結(jié)婚生子、死亡……”她這樣說著，她認(rèn)為人生的每一天都很重要，但這些大抵是普遍的節(jié)點(diǎn)。

    寧長久點(diǎn)頭道：“那就這樣好了。”

    他抬起了手，輕輕落在了金烏的神國里。

    當(dāng)年那個村子里，他與姮娥是同一天出生的，整個村子的村民都來了，他們神色肅穆，像是對待一件無比莊嚴(yán)的事。

    十四歲那年，他與姮娥完成了婚禮，他不確定當(dāng)晚他們是否洞房了，總之第二日便一同背劍出村，去往了人間。

    他們并未生子。

    于是按照陸嫁嫁的觀點(diǎn)，第三幅畫面則為羿射九日，其后金烏臣服。

    第四幅畫面是他被鹓扶殺死，這也是許多古老存在皆知道的事。

    記憶變成了真實(shí)的畫面，鹓扶的影無法描述，陸嫁嫁唯見光柱中寧長久浴血拄刀，神魂孤單地吹散在了風(fēng)里。

    “最后一幕……”

    寧長久抬起了手。

    陸嫁嫁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望去，一道光柱平地而起，光柱之中，畫面壓抑而凝重。

    寧小齡躺在地上，秀發(fā)散開，蒼白的臉頰上爬著淡淡的血絲，尸變的寧擒水在大殿中嘶吼著，向著少年與少女爬去，天高月遠(yuǎn)，白夫人的魂魄隱在殿外，隔著燭臺偷窺著這里。

    大殿昏暗，燭火亂搖，本該昏死的少年卻睜開了眼。

    陸嫁嫁看著這一幕，身子竟有些戰(zhàn)栗，當(dāng)時的她還未乘青花小轎離開劍宗，一切的命運(yùn)卻已在千里之外的皇城悄然開始運(yùn)轉(zhuǎn)了。

    寧長久垂下了手臂，記憶之海似被抽空，呼吸都變得微弱了起來。

    陸嫁嫁抓住了他的手，輕柔地輸送靈氣，道：“今日先好好歇息吧，你已經(jīng)半個月沒好好睡過覺了。”

    寧長久搖了搖頭，虛弱道：“沒事，我還好。”

    五道光柱陸續(xù)熄滅，寧長久方才賦予的只是初稿，他需要時間和精力去注入更多的細(xì)節(jié)，讓它們變得完整。

    寧長久說完，便輕輕靠在陸嫁嫁的身上，睡了過去。

    陸嫁嫁抱著他，同樣覺得無限疲倦，這半個月里，他們沒日沒夜地共修道法，精神被不停地被刺激，險(xiǎn)些要再感受不到歡愉的存在，趨于冷漠的神。

    她抱著寧長久，看著胎靈之井的雛形，露出了溫柔的神色。

    那是一個居于金烏神國邊緣的深淵。

    深淵中縈繞著陰陽之氣，那些氣糾纏著，在陰陽參天大典的基礎(chǔ)邏輯下不停運(yùn)轉(zhuǎn)，整個金烏神國的靈氣投入其中，在神國獨(dú)特法則的支撐下形成‘靈’。

    這些‘靈’出現(xiàn)之后很快如泡沫般碎裂，重新投回到母井之中，等到母井構(gòu)筑完畢，它們便能成為神國特殊的生命。

    同時，這座破碎金烏神國也漸漸變得有序。

    陸嫁嫁看著諸多的改變，有一種親手編織家園的感覺。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還要重新創(chuàng)造圣像、神殿、將破損的星火聚集成為太陽。

    她坐在這座尚且簡陋的神國里，柔柔地笑著，不知不覺間也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醒來的時候，寧長久依舊有些渾渾噩噩。

    他壓下了身軀的疲憊，抱著陸嫁嫁離開了金烏，將她安頓在了宗主殿的床榻上，把被子掖好，再將一個絨毛編成的玩偶塞在了她的懷里。　　寧長久悄然推開殿門，看見邵小黎正在凝神打坐，靈氣運(yùn)轉(zhuǎn)周天。

    寧長久沒有打擾，他認(rèn)真地注視了一會兒，確認(rèn)她沒有因?yàn)榧惫蕹霾碜雍螅纳癫欧潘闪诵?

    邵小黎修行完畢之后，回身望著寧長久，淺笑道：“師父好些天沒來看徒兒了，昏君可還知道偶爾上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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