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奪臣妻的皇帝(九)-《每個世界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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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永已經退了出去,主帳里只留了聞櫻和衛(wèi)凌恒兩個人。
聞櫻的手依舊被他扣住不放,他有一搭沒一搭撩她說話,她過了那陣擔心的勁兒,性子收斂,又有些沉默下來,只掐著時間,給他換了一次濕巾。
“不是說淑妃娘娘伴駕嗎?”她捏著巾子一角,輕輕覆住他的額頭,“既然陛下無事,我也該回去了,叫王德永找她來吧,好嗎?”
她的話輕緩而柔軟,偏偏不是衛(wèi)凌恒愛聽的。
他岔開了話,撫摸她的手指,針眼的痕跡依稀可見,“聽說,你聽到我受傷的時候,扎破了手指……”
她一頓,“當時,我是很害怕……”她抽出手,卻又在他以為要收回時,撫過他的鬢發(fā),“你老了十多歲呢,我就很擔心,長風也不再年輕啦,再像以前那樣折騰自己怎么行……”
她回憶一般的語調,使他微怔,仿佛他們已經攜手過了數(shù)十載,而她在時光這一頭,含笑遙望著那頭的他。
衛(wèi)凌恒不知怎么,心頭莫名生出一種酸脹的感覺。長風只活在佩佩的少女時期,嫁人之后,她的夢就破滅了,所以夢里再也沒有了一個叫長風的俠客。
而他既不能再進入她的夢里,也無法改變過去的時光,阻止她嫁給宋崢。
“他待你好嗎?”他第一次問她。
他看著她的眼神微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勉強裝成的普通人,而是一個單純地關心著她的故人。他在意她過去的日子,也期待她的未來。
這才她的長風啊。
她望著他,眼神怔怔,微笑地點了點頭。
衛(wèi)凌恒卻想起她那次在偏殿哭得那么傷心,如果她過得好,又怎么會哭?
“我雖然老了十歲,但還是你的長風……你以前受了委屈,都會和我說……”他頓了頓,又問,“他真的待我們佩佩好嗎?”
那語氣太過溫柔和親昵,以至于她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含住眼淚別過了臉。而后又慢慢地轉回來,低頭看他小心地勾住她小指的手。
于是,她搖了搖頭。
他笑起來,“好,他對佩佩不好,我去打他?!?
她搖了搖兩人勾著的指頭,什么話也沒有說。
*
扎營的地方一片燈火,遠遠望去像是一盞盞燈籠。宋崢走到自家的帳篷前,里頭沒有點燈,外面看起來灰撲撲的,仿佛沒有人在似的。
孫太傅的話一直在他腦海里縈繞,長風是陛下的字,而她一個月前寫的那張信箋上,落著與她娟秀的字跡截然不同的“長風”二字。
這字跡風格,比起女人,確實更符合灑脫肆意的男人。
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又被他揮散開來,讓覺得十分荒謬。聞櫻居于后宅,除了交際應酬一向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陛下又久居深宮,兩人實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干系,他竟抓著這一點巧合就胡思亂想起來。
宋崢輕搖了搖頭,走入帳子里。
“佩佩?”
他輕喚了一聲,久不見回應,直到他心生疑惑,方聽到她一個“嗯?”字,仿佛飽受睡眠折磨的人,從鼻腔里哼出的嬌軟。
他走到床榻旁,眼睛適應了黑暗,只見月光照在她恬然的面容上,她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
他的眉眼緩和下來,低聲道:“沒事,睡吧。”
*
皇帝出了事,這次圍獵之行便很是匆匆,等衛(wèi)凌恒狀態(tài)恢復后,很快就回了行宮。
既然在山莊里,聞櫻與衛(wèi)凌恒就大大減少了交集的可能,除了舉辦晚宴時能遙遙看上一眼。
聞櫻倒按捺得住性子,如果光源圖上的移動距離能代表皇帝對她的好感,此刻他已經一只腳邁入了她的陣營。兩人畢竟有身份上的差別,再往后,想要繼續(xù)見面,便需要他主動來籌謀了。
這邊的進度不提,她發(fā)現(xiàn)近來宋汐與三皇子的相處愈加頻繁。她對此倒是樂見其成,先前想刷三皇子的好感度,也是順手而為,多一個對你友善的人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誰知這一日,行宮里突然來人,傳淑妃娘娘的令讓她入宮。
行宮比之都城皇宮的富麗堂皇,別具一格。她流連景物,腳程慢了一些,入內時便被淑妃意味深長地笑嗔了一句:“宋夫人教我好等?!?
“不敢。”她敏銳地察覺到淑妃的不友善,神態(tài)如常,含笑問安后道,“不知娘娘此番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關乎宋家千金與我那令人頭疼的兒子。”
聞櫻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卻還是問:“娘娘這話的意思是?”
“我是什么意思,宋夫人不懂?”淑妃神色高傲,坐在主座高高在上,慢條斯理捋了捋袖上的紋路,剛準備下對方的臉面,忽聞外面通傳,說是陛下駕到。
果然見一頎長的身影走入。
淑妃臉上一喜,將皇帝迎進來,似喜還嗔地與他說了兩句話,險些把聞櫻都忘了。
等衛(wèi)凌恒看過去,她一見聞櫻還在,才撇了撇嘴介紹道:“這是兵部尚書宋大人的夫人?!?
他看了一眼聞櫻,斂目,“原來是宋夫人……”
聞櫻給他行了一禮,他向前走了一步,而后像是意識到什么,輕咳了聲道,“不必多禮。你們在聊什么?”
“倒也沒什么,瑄兒選妃,我上回看聞家那丫頭還不錯,聞家夫人又不在,便想找宋夫人問一問了?!?
“哦?瑄兒可是看中誰了?”
提起兒子的婚事,衛(wèi)凌恒同樣心生在意,兩人就這話題聊開了,倒把聞櫻忘在了一邊。
有年長的宮女給聞櫻使眼色,讓她趕緊出來,陛下難得來一趟,怎么好讓人打攪了去?
正在這時,下人通稟,說是宋崢來接妻子回去。淑妃正要同意,就聽衛(wèi)凌恒又道:“宋愛卿來了?正好,朕有事與他相商。”
宋崢被宮人領了進來,看見皇帝竟也在這,先前那個荒謬的念頭又倏地竄入腦海中。
他后面還跟了個三皇子衛(wèi)瑄掛著懶洋洋地笑,一見眼前的情形不覺挑了挑眉。
他是來給淑妃請安的,淑妃在皇帝面前表現(xiàn)出十足的慈母派頭,此番也不例外,逮住他好一陣噓寒問暖。
“瑄兒哪里回來?外頭熱不熱,母妃給你擦擦汗……”
衛(wèi)瑄嘴角掛著懶洋洋地笑,“母妃我都多大的人了?!?
“陛下,您看他——”淑妃回頭與衛(wèi)凌恒嬌嗔,點了點衛(wèi)瑄,“你呀,不管長到多大,在你父皇和母妃的眼里,都只是個孩子?!?
她和皇帝大秀恩愛,卻就在這時,坐在旁邊的聞櫻忽而輕輕咳了起來。
衛(wèi)凌恒早就在和淑妃說話的時候,不經意地把視線往她這里看過多回了,此時一見她咳嗽,不禁皺起了眉頭。
淑妃還要發(fā)幾句嬌嗔,看見他的神色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聞櫻,“宋夫人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彼龘u了搖頭,強壓著又咳了兩聲,“想是剛剛貪看風景吹了風,嗓子有些癢……”
宋崢見了,道是:“不敢把病氣過給陛下和娘娘,微臣這就攜內子告退?!?
淑妃一個“好”字剛吐到舌尖,卻聽旁邊的陛下道:“宋夫人好好的一個人進宮,生了病出去,宋愛卿想是要怪罪朕了。王德永,去叫太醫(yī)來給宋夫人瞧一瞧。”
聞櫻剛要拒絕,看見他一眼望過來的眼神,那是十分克制的情緒,仿佛一條暗河,看不見底下的洶涌。
她不自覺就點了點頭。
衛(wèi)瑄心里將這一幕收入眼中,不由好笑,他這位花枝招展的母妃知不知道她領了一個什么樣的人入宮?她想在人前表現(xiàn)出受寵的架勢,卻不知他那父皇的目光一直都不在她身上。
沒看見人家不過咳了兩聲,父皇就擔心得連人都不讓走了嗎?
期間,衛(wèi)凌恒又和宋崢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事,余光不自覺地看向聞櫻。
卻見她接了宮人手里的茶壺,替宋崢斟了一盞,又用茶蓋輕撇,待得溫度適宜,才擺到了他手邊,恰好是他順手的位置,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偏偏宋崢不覺如何,端了茶,連看她一眼也不曾,平靜地飲了一口。
說不上是什么滋味襲上心頭,衛(wèi)凌恒將手里的茶杯擱到了一旁,發(fā)出清脆地響聲,倒無人察覺他動了怒。
淑妃只當是茶不合他口味,張羅著叫人給他換茶葉。
聞櫻低了眸,不再看任何一人。
卻聽耳邊忽地傳來一聲輕慢地諷刺,“宋夫人是不是覺得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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