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瀑布若銀練,垂落于寒潭。 水沫激散,珠耀光灼。 在這十里秋日桃林往后、卻又未到書院的幽深僻靜之處,一老一少垂袖而面。 老者裹著一身洗的發(fā)白的袍子,額有樹皮般的皺紋,眉角亦顯幾分皺,只不過那一雙眸子卻很明亮, 這種明亮帶著幾分“超脫于世俗,不在乎世俗”的棱角,以讓那些習慣了圓潤的人感受到一股心里藏了刺般的驚慌,只因他們所熟知的一切世俗圓融之法注定對這老者無用。 不可親近,不可討好,不可諂媚,而心中自有一分天地。 少年則是溫和。 既不圓潤老道于世俗,亦不超脫,而是包羅萬象。 便是不用只言片語,這老者亦已開始明白這少年極為不凡。 但雖然是不凡,終究是后起之秀罷了,何以膽敢信口雌黃,道一聲“教他”? 初生牛犢不怕虎雖是好事,但不知天高地厚卻又另說了。 教他? 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老者準備給這少年一些教訓,以免他誤入歧途,浪費了這璞玉之姿。 所以,他又反問了一句:“可知長幼、尊卑、貴賤” 夏極溫和道:“道可看長幼、尊卑、貴賤?” 老者愣了下。 夏極繼續(xù)道:“道之所存,師之所存,夫庸知其年之先后乎?” 老者又愣了下,然后緩緩道出三個字:“何以教?” 這話沒頭沒尾。 但夏極卻直接道:“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一言落下,老者頓時如雕像般凝固住了,靜靜站在這枯草叢上,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句話,只覺自己原本藏著的一肚子理論,比起這句話竟是落了下乘。 他又問:“何以學?” 夏極道:“學思相佐,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老者呼吸快了起來,急忙問:“何為師?” 夏極道:“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三人行,亦有我?guī)煛!? 老者笑著搖搖頭道:“若這三人之中有不學無術之徒,有蠅營狗茍之輩,難道亦能為師?一概而論,可否?” 夏極淡淡道:“擇其善者而從之,擇其不善者而改之,見賢思齊,見不賢則自省。如何不能為師?” 一句話說完,老者只覺腦中嗡嗡耳鳴,面前少年的聲音,仿佛從九天云霄垂流而落的圣人之音,在他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讓他只覺自己虛活如此之久, 原以為已是心中藏乾坤,卻不想依然差了許多。 “擇其不善者而改之,見不賢而自省...” 老者忍不住喃喃著。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的觀念沖擊,也是第一次遇到這般的人物,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旋即,他心底又涌上了一股喜悅之情, 因為他開始覺得心底的某些偏見、桎梏、枷鎖竟是被這少年的只言片語轟地顫搖起來,距離徹底粉碎也不遠了。 而心思的通達,則意味著實力亦可水漲船高。 老者從思索里掙脫而出,猛然抬頭,看向面前地少年。 只見少年神色平靜,眸子里如藏著山川大河、日月星辰。 若不是這模樣年輕了,老者只覺得在此人面前自己才是個孩子。 想到此處,老者便也是爽快,往后稍稍退了三步,雙手作揖,長拜于夏極面前,誠懇道了聲:“老夫歐陽穆,多謝小先生教我。” 知行合一... 說完這句話,他心底原本那些“尊卑長幼”的枷鎖竟然是瞬間轟碎,不少新的念頭從他腦海里滋生出來。 老者心底大喜。 沒想到今日外出垂釣,竟有如此機緣。 夏極微笑著點點頭。 老者見他如此模樣,只覺這少年周身越發(fā)的籠罩了一層飄飄渺渺的神秘光環(huán)。 這世上絕大多數(shù)年輕人見到自己,怕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而一些則是勉強自己,進行著一些嘩眾取寵的浮夸表現(xiàn),以期給自己留下些印象。 而唯有極少數(shù)學子能勉強做到不卑不亢。 但這少年,卻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人。 夏極知道只是簡單的只言片語雖能讓著老者信服,但卻還缺乏了一些說服力,于是便道:“穆院長,可會手談?” 歐陽穆眼睛一亮,便是笑笑道:“略知一二。” 夏極點點頭道:“我也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