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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這等堅壁清野，對于生產(chǎn)而言，有著巨大的傷害。

    就如曹陽這樣的農(nóng)戶，這就意味著，自己的房屋需要被燒掉，自己還未成熟的糧食，需要立即收割，可實際上，這糧食就算是收割了，其實也沒法吃的，因為還處于青黃不接的時候，這糧根本沒法吃。

    自己還需攜家?guī)Э冢诌_金城。

    讓自己的妻兒和母親日曬雨淋。

    甚至自己還需被征募，成為軍中的一員，不再照顧自己地里的莊稼，卻只能每日衛(wèi)戍在城墻里，枕戈以待。

    而一旦起了戰(zhàn)事，就意味著……自己可能會死。

    戰(zhàn)爭是最無奈的選擇，尤其是對于高昌國的人而言，他們一直都在戰(zhàn)爭的受害者。

    當然，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相比于戰(zhàn)爭，戰(zhàn)敗的損失更大，因為這就意味著，自己妻兒無法受到保護，兩相其害取其輕，曹陽只能拿起武器，保護自己的家人。

    只是現(xiàn)在……卻一下子讓曹陽燃起了一絲的希望。

    因為如果大唐不和高昌敵對呢？

    為什么要敵對？

    大唐連突厥的騎奴，都如此的善待。

    難道他們會屠戮我高昌國的百姓？

    看來……戰(zhàn)事可能要結(jié)束了。

    于是……

    像曹陽這樣的人，這些日子，如釋重負，營中少了許多緊張的氣氛，甚至……尋覓了一個好日子，曹陽告假，興匆匆的跑去尋了自己的母親和妻兒：“娘，我看戰(zhàn)事要結(jié)束了，大唐……根本不想進攻……想來不久之后，他們便會派出使節(jié)，來和咱們的大王議和。”

    “阿彌陀佛。”聽聞了這個，曹母大喜過望。

    她渾濁的眼里，仿佛一下子放出了光。

    高昌國篤信佛教，曹母更是如此。

    畢竟……今生實在太苦太苦，若是沒有下輩子，人生有何樂趣可言。

    曹母不斷的點著頭：“好好好，若是能如此，這就太好了，我兒，不必再讓娘擔心了，我們可以回鄉(xiāng)去……今年的收成已沒了，可這仗不能再打了啊，再這樣下去，到了來年，錯過了春耕，咱們便真要餓肚子了。”

    曹母念茲在茲的，就是家里的十幾畝地，雖然那土地大多長不出多少莊稼，卻是曹陽父祖?zhèn)冋鏄寣嵉镀闯鰜淼奈ㄒ回敭a(chǎn)。

    “等再過一些日子，便要入冬，那時候，去山里，想辦法砍伐一些木頭，咱們重新將屋子搭建起來。我孫兒……這幾日總喊冷，沒有屋子，這冬日怎么熬的過去？還有……娘走的時候，偷偷在窖里藏了一些糧種呢，到了來年，咱們便可春耕了。你有氣力，你的婆娘呢，又賢惠，孫兒又機靈，咱們能過好日子，往后……天天有馕餅吃。”

    說著說著，曹母哭了出來，她喜出望外。

    終于……有了希望了。

    在這里……固然勉強能找到一口吃的，可曹母卻從未有過這樣的絕望。

    于是，她一面流淚，一面摸著孫兒的小腦袋，而這娃兒，卻是死死的盯著曹陽的腰囊，他希望自己的爹，又可以變戲法似得，變出馕餅來他吃。

    這些日子，母親從未這樣高興過，曹陽也不禁抹了抹眼淚：“誒，聽娘的，來年開了春，我好好干活。”

    曹妻在一旁，也是咧嘴笑，只是她咧嘴的時候，露出黃牙，她膚色也粗糙，即便是膚色細膩的漢人，在這高昌住的久了，難免膚色像結(jié)了一層消不去的疙瘩一樣。

    可這笑，在曹陽眼里，卻是說不出的踏實。

    他將曹妻拉到一邊，低聲吩咐，讓她好好照顧母親。

    曹妻不斷點頭，忍不住擔心的道：“到底何時戰(zhàn)事結(jié)束。”

    曹陽想了想：“只怕快了，就這幾日，咱們和大唐，畢竟是兄弟，那河西的陳家，我打聽過，也是很仁義的。咱們的大王，難道想和強大的大唐為敵嗎？不久，只怕中原持節(jié)的使者就要抵達，到時，咱們便親如兄弟啦。”

    這些都是曹陽在營中聽來的消息，幾乎所有人都是眾口一詞，認為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如若不然，唐軍早該來了，何至于只是一些突厥騎奴來。

    當然，彼此之間有糾紛，這也是合理的，兄弟還會有紅臉的時候呢，可兄弟終究是兄弟，血脈相連，不至反目成仇。

    曹妻見他如此的篤定，也就放下了心，便忍不住咯咯笑道：“到時我們便可回家啦？”

    曹陽篤定的道：“嗯，回家！”

    這兩個字很重，而后，他交代了一切，匆匆的走了。

    營中有些松懈，大家已經(jīng)不似以往那樣緊張了。

    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最多七八日，大家就要原地解散，而后各回各家。

    就在這臨別的時候，同袍之間，反而珍視起平日的感情來。

    幾乎每一個人在營中都在說著，一旦解甲歸田之后，自己要做的事。

    有一個叫劉毅的小家伙，才十四五歲，個子矮小，只比車輪高一些，他拍著胸脯四處跟人說：“等戰(zhàn)事結(jié)束，我便穿過戈壁，去河西去，我想吃肉，我一天吃一個罐頭。”

    一說起罐頭，不少人便哄笑，人們喜歡這個小家伙。

    而他總是說到了鐵罐頭，都讓不少的從義軍將士們垂涎三尺。

    當然，更多人只是一笑……河西……太遠啦，大家祖祖輩輩都在高昌，高昌就是家，祖祖輩輩守了這里幾百年，怎么能輕易說走就走。

    曹陽也跟著咧嘴笑，他心里和踏實，像灌了蜜似的，在他看來，這世上最重要的是，是回到自己鄉(xiāng)中去，奉養(yǎng)自己的老母，帶大自己的孩子。

    …………

    曹端接到了一份份從從義軍中的密報，越發(fā)的擔憂起來。

    在他看來，這一定是大唐的詭計，他厭惡士卒們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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