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回家-《醫者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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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像是一種特效藥一樣,神奇、有效,關鍵還有昂貴。
ecmo開機多少錢,每天多少錢……這些數據在疫情前,普通醫生護士都不知道。
可現如今,很多普通人對這些“用不到”的數據全都一清二楚。
郭儒明在重癥病房里,也屬于普通人,他對ecmo很感興趣。
甚至有時候他會想要是國內像美國一樣有近萬臺ecmo的話,會不會天河市的情況會好很多。
10分鐘轉瞬即逝,馮院長并沒有準備給他們留更多時間。郭儒明也很知趣,帶著攝制組結束了短暫的記錄。
穿脫防護服都要半個多小時,而攝制紀錄片的時間只有10分鐘。
和馮院長閑聊,盡量說著輕松一點的家常話,郭儒明一行人又錄制了雷神山醫院的各種作業文件。
雖然是臨時成立的醫院,短時間內就要關閉,或許像是小湯山醫院一樣封閉了17年再次開放,或許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雷神山重出江湖。
但是這里的每一點細節都很正規,和大型三甲醫院一樣,連各種作業文件都一模一樣。
沒有因為急著搶救、治療而放棄正規流程。
雷馳荊楚,術濟蒼生。
最后他們給雷神山醫院的兩行字留下影像,這才離開雷神山醫院。
……
比約定時間早了20分鐘,郭儒明來到吳冕的宿舍門口等他下來。
“郭導,這次咱們回去是不是也要隔離?”攝影師問道。
“應該是14天。”郭儒明道。
“好久……”
“比天河人好多了,他們隔離了76天,回帝都上班的人還要繼續隔離14天。”郭儒明的眼睛瞇著,笑意滿滿,“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抱怨呢。”
“從前我最聽不得抱怨,可現在回頭看,能抱怨也是好事,最起碼人還活著。”攝影師笑道。
“是啊,活著,活著就好。”郭儒明長長的嘆了口氣。
死亡人數越來越少,出院人數越來越多,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本來一切都應該戛然而止,不管做了多少事情,最后肯定會留下無數的罵聲。
但這次似乎哪里不一樣。
不像是03年s病毒事件,最后隨著氣溫升高病毒忽然消失。在方艙醫院休艙大吉的那些天里,國內疫情得到了控制,但國外如火如荼的蔓延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原來教員說的紙老虎還真特么的是紙老虎,一場疫情就把紙老虎光鮮亮麗的外衣戳破。
紐約上空的禿鷲,那是一張即具有代表性的照片。意味深遠、雋永。
但郭儒明并沒有過多關注那面的種種悲慘,這一切只不過是曾經天河市的放大版。
那些畫面他無法直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沒有全國醫生護士一批又一批無懼生死的來天河市支援,這里會是一種怎樣的情況。
這一年的一切都過于魔幻,魔幻到讓人感覺像是在做夢。
“郭導,吳老師明天也走么?”
“走。”郭儒明道,“他這幾天走在中法新城院區拆卸、消毒設備。帶來的呼吸機、ecmo要帶回去。”
“坐飛機?”
“火車。”郭儒明道,“現在不著急,吳老師怕那些設備被顛壞了,坐火車回去更安全。”
“是ecmo么?我聽說那玩意特別貴。”郭儒明的助理笑道。
“在疫情前,我從來都沒聽說過ecmo這種設備。現在,我覺得我都能上去操作了。”攝影師笑道。
“全國25%的ecmo集中在天河市,現在用不上了,陸續撤走。生活還得繼續,日子還得過。”郭儒明道,“這次事情真心是改三觀,讓我信了四個字。”
“人定勝天?”
“嗯。”
這四個字這兩個月來郭儒明經常說。
“我還記得10年前我去蓉城,想看看青城山,導游一路講著故事、擺龍門,那是一個小姑娘。我只是看風景,后來她問道,郭導,是不是我講的不好,您怎么一直都不說話。”
“我說你講的很不錯,不過我不信這些。小導游問我,您信什么?我隨口說我信人定勝天。”
“郭導,您懟人還是有一套。”
“就是嫌導游話多。”郭儒明笑道,“也不好說什么,怕她們領導批評她。但這兩個月,我越來越相信人定勝天這四個字。”
“是哦,要是沒有對比,就會認為一切都是應該的,甚至有很多瑕疵、做的不好的地方。但這次真的不一樣,原來如果直接放棄,形勢會那么嚴峻。”
“不說這個,好在一切都過去了。”郭儒明笑呵呵的看著天河市。
說來也怪,剛來的時候漫天陰霾,下著冬雨,心情灰暗、壓抑。可現在天空竟然放了晴,仿佛冥冥之中一股力量也知道這座城市里的人的心情一樣。
“要是能解除封印的時候兩山醫院也關閉就好了。”
“是啊,大家也都盼著。”郭儒明道,“可不能全市都等十幾名患者康復不是。復工復產,加油干活,日子還得繼續。”
說著,郭儒明有些出神。
“最開始疫情剛起來的時候我覺得完蛋了。”郭儒明的助理說道,“我不懂經濟,但當時看那架勢,感覺咱們要被全世界拋棄。可現在看,全世界大型經濟體里就咱們能獨善其身。”
“是啊,現在大家都說2020是魔幻的一年,拭目以待吧。”
“可惜,要是兩山醫院關閉,天河市解封,那就完美嘍。”
“帶著ecmo怎么轉走,別琢磨了。”
“科學是科學,科學不應被輿論裹挾。”郭儒明道,“咱又不是做給別人看。”
“嘿嘿。”
“郭導,您覺悟挺高啊。”
吳冕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郭儒明怔了一下。
“要是還認為機器更貴,輕視成熟的醫生作用,那就很沒意思了。”
“吳老師,您這是從哪來?”
“去和工程師清理移動p3實驗室,這不是到了時間,就出來找您。”
吳冕笑瞇瞇的走過來,牽著楚知希的手,步伐輕松。
“吳老師,我們在雷神山醫院留了很多ecmo的資料。我覺得咱們進步空間還很大,美國那面有近萬臺的ecmo,咱們滿打滿算還不到400臺。”
“哦,在意這個干嘛?”吳冕問道。
“沒有特效藥,感覺ecmo就是特效機器。”郭儒明笑道。
“ecmo在****里面發揮這么重要的作用,不是因為它有奇效,是因為我們沒有辦法。”
吳冕淡淡說道。
“是,大家都認為ecmo貴,所以我們國家才會少。其實ecmo背后需要重癥、呼吸、麻醉、心內、甚至心胸外的人支持,這才是高昂成本的原因。不過無所謂,已經過來了。”
“劍橋大學的斯蒂芬?托普特校長來做手術,中間涉及了一些事情,最后我從劍橋手里借來了一個icu的團隊。本來指望著他們能帶著醫大五院的團隊迅速成熟起來,可惜了。”
“國內會操作ecmo的人少?”
“是啊。”吳冕道,“咱們底子薄,正在追趕,講真的暫時還沒辦法和老牌資本主義國家比。”
“當時我聽人說過這件事兒,還以為您是占了大便宜。但后來了解后,以為您是隨便占點小便宜。沒想到……”郭儒明笑道。
“不是。”吳冕搖頭,“機器不重要,人才的培養最難。ecmo為什么全國那么少?不是因為沒錢。
比ecmo更貴的pet-ct都已經全面鋪開,怎么可能沒錢呢。
數量少,主要是ecmo涉及的學科太高端、太復雜,相應的人才比較少。帝都還好一點,省城的ecmo小組全省跑著做,疫情期間沒少挨累。”
“原來是這樣,吳老師。”攝影師站起來,笑呵呵的說道,“我們瞎傳,把ecmo傳成了特效藥一樣的設備。”
“哪有,都是沒辦法才用的。真要是有達菲那樣的特效藥,何至于非要上ecmo呢。雷神山醫院icu里現在還有16名重癥患者沒離開。”吳冕嘆了口氣,“希望他們能早點痊愈。”
“會的。”
“郭導,您可以啊,天河客廳休艙消毒,您能申請進去拍攝。”
“這不是為了留下點影音資料么,讓以后的人記得至暗時刻。”
“有心了。”吳冕輕輕說道。
上車,吳冕看著窗外,郭儒明問道,“吳老師,我聽王院士說這場戰役中我們很大程度上是社會組織力量,科技力量……”
“校長是想要加大醫療投入。”吳冕轉頭,瞇著眼睛說道,“本身我們的尖端技術力量并不是最強的,不過能集中力量打殲滅戰,勝的無話可說,漂亮到了極點。
話說回來,光是一個ecmo花不了多少錢,操作它們的人,才是最值錢的。要是這些人都跑去私立醫院,就沒下一次了。”
話題又說回到ecmo上。
吳冕道,“校長是文人心思,好多事兒看不慣。話說你們錄制了多少分鐘?回去后我看一眼?”
“正好,吳老師您幫我們掌一眼。”
“算了,不看了。”吳冕嘆了口氣,“這些日子回想起來難熬的很。光是回想一下就覺得心累,要是看一遍,估計整個人都會不好。”
“終于解除封印了,我明天回去也要好好歇一歇,最近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老了,全身都像是散架了一樣。”
“腎上腺素和多巴胺的關系。”
“吳老師,您能說一說當時在方艙醫院里的感受么?”郭儒明問道。
“不是有采訪么?”
“沒采訪到您這面,想聽一下您的感受。”
“沒什么。”吳冕笑了笑,用沉默來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最后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但所有人精疲力竭,想來沒人愿意去再去回憶。
來到熟悉的天河客廳方艙醫院,遠遠的看見一切如舊,吳冕的眼睛不知不覺瞇起來。
從前整個天河市仿佛中了定身術,保持靜默;方艙醫院卻忙碌無比,每天人來人往。
而如今街道上的車輛、行人漸漸多了,逐漸恢復往日的喧嘩熱鬧,有了人間煙火氣;方艙醫院卻安靜下去。
唯一不變的,是不遠處的金銀潭醫院。
它像是背景板一樣,佇立在天河市的夜幕之中。
天河客廳越來越近,吳冕下意識的舉起雙手,像是捋一下兔子耳朵。
可他碰了一個空。
吳冕隨即意識到一切都已經過去,一路走來,恍然如夢。
凡事真心無法回頭看。
珞珈山的櫻花開了,天河的春天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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