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市委書記牽頭成立專案組 2008年,秋。 一輛豪車來到市委門前。早有一個市委工作人員等在門口,將來客帶到市委書記小會議室。來客現身后,市委書記、市長和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依次與對方握手。 來者五十來歲,身材消瘦,穿白襯衣、西褲和黑皮鞋,干練,沉穩。 市委趙書記道:“丁總離開江州有好些年了?” 丁晨光感嘆地道:“十四年了。” 市委趙書記道:“上個月在榕城見面,我們基本達成共識,市委市政府真誠歡迎丁總能回到家鄉發展。江州工業園是全省機械行業最強的園區,配套企業齊全,政策優惠。丁總是機械行業元老,以前在江州就是首屈一指,到了榕城更上了一層樓。若是你能回歸,肯定能形成江州產品輻射嶺西、嶺東、湖東多省的局面。” 丁晨光沉默了一會兒,道:“前次與幾位領導在榕城見面之后,我思考了很久,每次想起女兒丁麗就覺得心里壓了一座大山。女兒的案子破不了,我回來以后難以安心。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警察完全放棄了我女兒的事,專案組早就撤掉。我的要求很少,只希望至少要有人管女兒的事,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就這樣走了。” 海強市長曾經做過政法委書記,對政法上的事還算內行,解釋道:“案子沒有破,專案組肯定沒有撤。只不過老案一直沒有偵破,新案又會發生,所以人就被抽到新案子了。在破新案子的同時,只要發現了老案線索,立刻就要上手。” 丁晨光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據我所知,專案組實質不存在了。沒有專案組,誰還管以前的舊案?我想了解案情都不知道找誰。” 東部沿海正在產業升級,相關企業正在向中部和西部轉移。這對江州來說是一個天賜良機。引來丁工集團,相關配套企業就會逐步轉移到江州,這對江州發展來說具有戰略意義。 趙書記道:“丁總放心,我讓公安局老關過來,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來。” 關鵬接到市委書記電話后,立刻來到小會議室。 這一次談話對于整個江州刑偵工作產生了深遠影響。此為后話,暫且不提。 座談會結束以后,趙書記再將公安局長關鵬叫到辦公室,交代道:“丁工集團正在考慮搬遷,目前想挖丁工集團的省市擠破了頭,丁晨光能夠回來談,還是看在家鄉人的情感上。四百八十億投資,三千個就業崗位,這對江州發展有多重要,老關你自己掂量。” 關鵬道:“在書記面前不說假話,丁麗的案子有十四年了,以前技術手段差,刑警水平參差不齊,沒有留下太多有效證據。依靠以前資料,現在偵破的可能性很小,除非碰上死老鼠,由其他案子牽出來。” 趙書記揮了揮手,道:“你看問題還是局限在公安業務上,沒有能夠上升到政治高度。我再重復一遍,四百八十億投資,三千個就業崗位,這對江州發展有多重要。命案必破本來就是對公安的要求,公安推脫不了責任。你回去立刻重新成立專案組。這個專案組要有專人負責,抽幾個警察專門負責此案,定期與丁總聯絡,通報情況。至于如何使用專案組,如何調集人手,是你關鵬的事情。我知道公安正在全省搞清網行動,任務重,人員緊,但是人手無論再緊,專案組這幾個人還是調得出來。處理好各方關系,不違規,又能解決事,這就考驗你關鵬的水平,我相信你能夠做好。” 關鵬領命以后,在車上想好了工作方案。 工作方案分為兩步,第一步,刑警支隊長換將。刑警支隊朱林年齡偏大,在支隊長崗位上時間長,有十幾年。這幾年江州出現了好幾起沒有頭緒的殺人案,社會對此頗有非議。老朱作為老支隊長必須離開崗位,這既是正常人事調整,又能給公眾一個交代。 第二步,任命朱林為丁麗專案組組長。朱林是全省有名氣的刑偵專家,從支隊長崗位離開以后,可以讓他做丁麗專案組組長。退居二線刑警支隊長出任專案組組長,應該能對丁晨光有所交代。專案組民警可以從全市各單位抽調,這樣既能把專案組架子搭起來,對市委有交代,又不至于影響各單位現有工作。 此工作方案在公安局黨委會研究后,上報市委組織部和政法委,通過。 “朱支”這個稱呼已經伴隨朱林很多年。這個稱呼是外界賦予,遲早要被收回,朱林對此有清醒認識。這一天終究到來時,朱林并不平靜,甚至可以用百感交集來形容。 江州市公安局分管刑偵副局長劉戰剛提著酒菜來到朱林家里,進入家門,立刻改變稱呼,直接叫“師父”,不再稱呼“朱支”。 劉戰剛從公安大學畢業以后,便跟在朱林身后搞案子。 徒弟劉戰剛官運亨通,先后擔任刑警一大隊大隊長、支隊副支隊長、經偵支隊支隊長,然后成為局黨委委員、分管刑偵副局長。朱林這個師父仍然在刑警支隊長原地踏步,而且即將退出刑偵指揮員崗位。 朱林穿上圍裙,在廚房忙碌。朱林愛人在一旁剝蒜,打下手。聽到劉戰剛聲音,朱林拿著鍋鏟走到廚房門口,道:“我知道你今天要來,老規矩,吃紅燒肉。” “師母,我來剝蒜吧,要和師父聊聊。”劉戰剛走進廚房,接過大蒜。他等到師母離開,開門見山地道:“關局在開會研究前專門征求了我的意見。師父,這是大勢,你要理解。” “戰剛,我沒有這樣脆弱。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這是自然規律。”朱林指了指圍裙,苦笑道,“你看吧,我已經接受了現實。這些年忙案子,很少照顧家,從現在開始彌補。我退居二線,你嫂子笑得最歡。” 劉戰剛道:“今天我是受關局長委托,和師父商量一件事。” 朱林道:“公事可以命令,我不當支隊長,還是刑警。至于私事,我覺得沒有什么私事需要驚動關局。” 劉戰剛扯下一塊蒜皮:“這件事是公事。可是要把這事做好,必須做通師父的思想工作,若是心里有疙瘩,肯定做不好。我就直說了,市委準備將丁晨光的丁工集團引回江州,據說丁工集團將在江州投資幾百個億,能解決三千人就業。丁晨光提了搬遷條件,要建一個丁麗案專案組。關局想讓你領銜這個專案組。” 這讓朱林意外。他沉默了幾秒鐘道:“這是你的建議吧?” “確實是關局的想法。關局委托我來征求意見。我個人覺得師父會答應。” 朱林將手在圍裙上慢慢擦著,道:“從支隊長位置退下來,距離退休又有幾年。這幾年閑在支隊,我會非常難受。這個專案組是我人生最后一個舞臺。在接受組長職務之前,有一個問題想問一問市局,只為丁麗設專案組,其他幾個未破的案子怎么辦?被害人家屬知道了會怎么想?說不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劉戰剛用菜刀將幾瓣獨蒜壓碎,道:“師父是什么想法?” 朱林摘下圍裙,對妻子道:“老婆子,你來弄菜,我和戰剛有正事。” 朱林老婆正在悠閑地看電視,享受丈夫回歸家庭的快樂,聞言大聲道:“你都退居二線了,還有什么正事?” 朱林走到客廳,將圍裙遞給妻子,道:“我是退居二線,又不是退休,還是刑警。” 來到書房,朱林和劉戰剛相對而坐。 朱林道:“我當了三十年刑警,破案無數,立功無數,這八個字真還當得起。但是,江州五起命案沒有偵破,這是給我職業生涯最無情的耳光,讓我這個支隊長灰溜溜的,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害臊哇!若是破不了這幾個殺人案,我這輩子刑警算是白當了。我建議成立專門負責這幾個命案積案的專案組,專案組的名字就以丁麗被害那天的日子來定名,叫105專案組,將其他四個未破命案全部納入專案組,這樣對丁晨光能交代,對其他事主也能交代。” “這事得請示關局。” “我去幫你嫂子打下手,你可以在書房給關局打電話。” 朱林走出書房并沒有給妻子打下手,而是在房間里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他早就有退居二線的思想準備,一直在想辦法讓侯大利負責偵辦五個未偵破命案。退居二線比預料中來得更快,他轉眼間失去了對刑警支隊的控制權,安排侯大利負責偵破未破命案的設想自然落空。 上午從關鵬局長辦公室出來之時,他曾經把自己關在廁所里獨自待了一個多小時。雖然從廁所出來以后便恢復正常,認了命,可是心里總覺得深有遺憾。誰知,山重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下突然掉下一個大禮包。 劉戰剛從書房出來,道:“關局同意了。他讓我提醒你一件事,丁晨光的女兒丁麗被害多年,專案組是針對這件事情專設。” 朱林內心情緒原本低沉,此刻灰暗的心情一點點變得透亮起來,道:“專案組真要將偵辦其他幾件案件的任務接過來,那么在管理上可以考慮將專案組作為一個近期都將存在的臨時機構,算是一個獨立單位。當然這個只是設想,最終要關局來定,在黨委會上通過后才算數。從案偵角度來說,破老案談何容易,十有八九會由新案牽出來。到時黨委會討論之時,還得多提一句話,凡是發生新的命案,105專案組都要作為輔助單位參戰,與技偵支隊和法醫部門的職責類似。” 劉戰剛笑了起來,道:“師父還是有一顆火熱的心。我原則上同意師父的建議。全局正在進行掃黑除惡大行動,各單位任務非常重。專案組的人員挑選,得和各單位商量。”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對師父說出來。 在書房里與關鵬通電話時,兩人已經簡單討論了專案組人選問題。關鵬打心眼里對偵破十四年前的懸案沒有信心,他的意思是精兵強將還是留在各單位,破積案固然重要,江州老百姓更關心的是最近發生的案子,各單位當前精力肯定要放在有線索的新案上。 朱林當了多年支隊長,自然理解“不能荒了自家的地,肥了外人的田”的道理,只是涉及具體辦案,還得提出要求,道:“專案組成員不能由我來挑選?全拿最弱的,我也沒有辦法搞。” 劉戰剛道:“我的意見是各單位推薦兩個人選,再由你挑選,專案組除了你,再定四個成員。” 朱林道:“不管調些什么歪瓜裂棗,只要讓我繼續搞案子,我也認。” 劉戰剛打了個哈哈,笑道:“有的民警最多業務差一些,談不上歪瓜裂棗。俗話說,一只獅子領著一群羊,這群羊也能變成獅子。師父就是那頭獅子,肯定能帶好這支隊伍,關局和我都很有信心。” “我只想調一個人,二大隊的侯大利,新分來的政法大學刑偵系畢業生。他在偵辦陳凌菲案時表現得很好,在重建犯罪現場上有特殊才能,放在專案組非常合適。”朱林前面做了明顯讓步,最終將自己真正的核心想法拋了出來。 “侯國龍的兒子算是奇葩,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做國龍集團太子,非得過來當刑警,還當得不錯,把當爹的氣得半死。”劉戰剛與師父達成共識,心情不錯,道,“調侯大利之前征求一下他的意見,若是他不愿意,不要強迫。他是普通警察,又不是普通警察,局里得通盤考慮。” “我會征求他的意見。另外,專案組想請老姜局長當顧問。”朱林知道侯大利當刑警的真實意圖,所以有絕對把握說服他來到專案組。 “這個沒有問題,我可以表態。” 兩天后,105專案組正式組建,由朱林出任專案組組長,原分管刑偵副局長姜大鐵為顧問。江州市公安局各單位都必須推薦兩個民警給105專案組,由專案組挑選。 專案組成立以后,市委趙書記特意請丁晨光來到市委小會議室,由關鵬當面講解專案組成立的情況。 105專案組是以丁麗被害日期命名,用105為專案組名字,明明白白告訴丁晨光專案組的主要目的。以此為名同時還考慮了丁晨光的心理感受,不用丁麗名字作為專案組名字,免得刺激丁晨光。另外,用數字代替具體名字也不會引起其他受害者的強烈反感。 丁晨光感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誠意,等到關鵬局長講完,取下眼鏡,抹了抹眼角,道:“市局成立了105專案組,能夠破案最好,可以告慰可憐娃兒的亡魂。我也是理智的人,案子過了十四年,偵破很難,或許破不了。只要有人還在破案,我就覺得有所安慰。謝謝趙書記和海市長,謝謝關局。我同意與市政府簽合同,集團大本營放在工業園區。” 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項目終于落地,趙書記和海市長自然很高興。關鵬趁著兩位大佬高興,開口要裝備。趙書記和海市長這一次爽快地答應了公安局購買裝備的請求。裝備就是錢,裝備就是能力,能以一個專案組換來兩千多萬裝備,關鵬大覺劃算。盡管這些裝備按規定應該裝配,可是只要市委市政府推托一句沒錢,想要的裝備也就成為水中月。 關鵬回到公安局,特意將副局長劉戰剛找來傳達了書記和市長的意見,提出要將專案組條件弄得好一些,放在刑警支隊原來的老樓,單獨立戶,獨門獨院。 專案組放在刑警老樓,專案組組長朱林和顧問老姜特別滿意。 朱林拿到各單位推薦上來的“精兵強將”名單,盡管有心理準備,還是將名單拍在桌上,罵了娘。拍完桌子,罵完娘,望著老姜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才想起自己不再是朱支,而是一個卸任老刑警而已。 老姜道:“人走茶涼,說話不管用,熱臉貼冷屁股,這諸般滋味,老朱慢慢體會吧。我是輪番體會過一遍,現在很能適應了。” 朱林自嘲道:“能繼續辦案,我知足。” 老姜戴上眼鏡,重新拿起名單,道:“諸葛亮火燒赤壁時,與周瑜一起在手掌心寫了‘火’字。我們兩人分別挑三人,看誰的眼光好。” 推薦名單上有兩類人,一類是各單位公認的能力偏弱者,一類是各單位公認的刺頭。前者誤事,后者壞事,都是各單位不喜歡的類型。 朱林考慮了一會兒,決定“寧要刺頭,不要木頭”,破案是戰爭,若專案組全是木頭,絕對沒有辦法打勝仗。他當過多年支隊長,有管理刺頭的經驗,刺頭就算頭上長尖角嘴里長獠牙,也要給他們掰斷弄直。 刺頭能進入專案組也得有條件,必須具有某一項特殊技能,能有利于專案組開展工作。關鵬局長作為一把手更多考慮的是政治和社會影響。朱林作為專案組組長更多考慮的是案偵工作。他當過多年支隊長,長期跑基層,能叫出大部分老刑警的名字。名單上的刑警,他九成還有印象。 兩人獨自思考后,各自寫下名字。 老姜對推薦上的名單稍稍陌生一些,認識其中五成,反復考慮后,寫了兩個名字。寫完之后,他看過朱林寫的三個名字,頓時哈哈笑了起來,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第一個名字是刑警支隊推薦的女法醫田甜。 朱林道:“田甜這個孩子以前真不錯,家里出事后,工作態度就消極起來,也不太聽指揮,和老譚吵過三四次吧。” 老姜道:“田甜這個女孩業務特別精,比起省廳法醫也不差。只要能調動起來做事,是一把好手。我看著她長大,誰知老田出這事,想不到哇。” 田甜父親曾是刑警,后來辭職做律師,成為江州大律師。去年涉案,被判五年有期徒刑。父親出事以后,田甜好像變了一個人,失去了對工作的興趣,經常找借口請病假,還為工作上的小事和部門頭頭吵架。所以,刺頭田甜上了推薦名單。 第二個名字是樊勇。 老姜道:“樊傻兒做事敢下死力氣,優點和缺點同樣明顯,就看如何使用。如果這幾個案子真是系列殺人案,那么兇手必然狠毒,專案組弄一個能打的,更保險。而且他有豐富的一線辦案經驗,指揮得好,是一員悍將。” 樊傻兒以前是重案大隊隊員,后來被弄去禁毒。他最大的特點是能打,當初讓他進一大隊也就是看中其能打的特點。禁毒愿意要他,也是因為能打。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樊傻兒太能打,在一年前闖了大禍。當時,禁毒支隊制訂周密的對核心毒販的抓捕方案。這個毒販非常重要,是販毒網絡的核心人物。抓住這個核心人物,基本能夠破掉覆蓋江州的販毒網絡,甚至極有可能順藤摸瓜,搞掉山南大半個販毒網絡。 省廳對這次抓捕相當重視,派出精干人員協調指揮。最開始一切順利,在收網時候,禁毒支隊長為了穩妥起見,將最能打的樊傻兒派到最前線,擔任抓捕手。 這個毒販是用槍好手,若是讓他掏出槍打響,傷亡難免,最終還不一定能夠活捉。當時計劃是派兩個偵查員進屋隱藏,等毒販進屋開燈瞬間,樊傻兒抓右手,另一個偵查員抓左手,通過控制兩只手,讓毒販無法用槍。 由于情報準確,前期工作扎實,樊傻兒和另一個偵查員順利地將毒販雙手控制住。意外在于毒販比預期的還要強悍,兩個身強力壯的偵查員沒有將其完全壓住。毒販拼死掙扎,咬住另一個偵查員的耳朵,用力猛扯。偵查員耳根處鮮血直冒,咬牙承受,牢牢按住毒販的手。 樊傻兒看到隊友受傷,怒火難以抑制,肘擊毒販頭部。毒販頭部被肘尖砸中,后腦重重撞在地上,不省人事。 另一個偵查員的耳朵幾乎被撕掉,只剩了一層皮。 毒販腦部受傷,搶救回來后,變成了植物人。 樊傻兒作為一線民警,冒生命危險與毒販搏斗,造成的意外傷害不應由一線民警承擔。可是,樊傻兒肘擊毒販之后,一場戰役級成果變成了戰術級成果。原本是一鍋好飯變成夾生飯,沒有辦法再吃。省廳和市局大失所望,悶了一肚子火,又發泄不出來。 這一次105專案組抽調人員,禁毒支隊順勢將樊勇報了上去。 朱林問道:“姜局少寫一個人?” 老姜道:“很多民警不認識了,沒法再選。經偵葛向東,這是誰?” 朱林道:“矮子里面挑高個兒,葛向東有特點。小葛美術專業畢業,素描功夫了得。他這人弱點和特點都是交際廣,熟悉經濟。丁晨光是企業家,丁麗之死十有八九與競爭對手有關系,小葛這種歪才,或許有點用。” 葛向東是經偵民警,在單位不惹事不搗亂,為人處世圓滑,就是工作不太上心,平平常常,主要精力都在幫助家里企業出謀劃策。現任經偵支隊長認為葛向東過于精明圓滑,不適合留在經偵,這一次成立專案組,將他報了上來。 五起未破命案 105專案組辦公地點安排在刑警支隊老辦公樓。 刑警老辦公樓是一幢四層青磚小樓,獨門獨院。以前作為刑警大本營時,非常嘈雜擁擠。專案組只有五個人,搬進去以后,每人都有獨立辦公室,樓上還有寢室。除了房子稍顯破舊以外,條件還真不錯。 報到當天,朱林開警車來到專案組駐地。車未停穩,侯大利開著越野車進了院子。越野車外形方方正正,底盤高,車身巨大,車頭大燈氣勢十足,與旁邊半舊警車相比顯得霸氣凌人。 侯大利在二中隊實習之時,掩飾了國龍集團太子的身份。如今侯大利的真實身份不再是新聞,他就大大方方將平常使用的越野車開了過來,不再遮掩。 朱林下車,圍著越野車轉了一圈,嘖嘖兩聲,道:“開會以后,你跟我出去一趟,就開這輛車。” 市局各單位上報的推薦名單中沒有侯大利。朱林專門找侯大利談話,不出所料,侯大利痛快地答應進入專案組,沒有絲毫猶豫。 “好嘞!”侯大利跟在朱林身后朝辦公樓走去。 “專案組是江州市公安局專案組,不是刑警支隊專案組,直接由主管副局長劉戰剛負責。專案組獨門獨院,我們得正規化管理,有個單位的樣子。你要負責案件材料搜集和內部協調工作,主動與各部門對接。局里還要調一輛警車過來,到時你負責管理兩輛警車。”朱林背著手,一邊走一邊交代。 半小時以后,一個精壯漢子出現在院內,此人結實勻稱,肩寬腰細,正是下手“兇狠”的樊傻兒。 侯大利被任命了“辦公室主任”的職務,到樓下接待樊傻兒。樊傻兒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道:“你的眉毛長得真是怪。” 侯大利微笑道:“這是天生的,你的發型也不錯。” 樊傻兒頭發挺酷,以耳朵為界,耳朵以下刮得干干凈凈,耳朵以上留著短發。他用力握著侯大利的手,試圖施展握手大法,豈料侯大利手腕極為靈活,朝右輕翻,瞬間逃脫了樊傻兒的“毒”手。 樊傻兒咧開嘴笑道:“我聽大嘴說你在擒拿上很有一套,果然不錯。我要給支隊長建議,在一樓設一個健身室,105專案組人少,必須個個精悍。” 侯大利將鼎鼎大名的樊傻兒帶到二樓辦公室。樊傻兒站在門口,夸張地笑道:“在刑警支隊,只有大隊長一級才有單獨辦公室,我提前享受到這個級別了。” 侯大利見到他的神情,提出一個尖銳問題:“你愿意到專案組嗎?” “我的綽號叫樊傻兒,但是不是真傻。只要不想當官,無論到哪一個單位都是工作。跟著支隊長,專心破案,其實蠻開心的。”樊傻兒又道,“你這種才畢業的刑警,一般應該傻頭傻腦,你與他們不同,富二代畢竟是富二代,見多識廣,一點不菜鳥。” “樊傻兒”的綽號在市局頗為有名,侯大利通過接觸得到一個結論:此人面帶豬相,心頭敞亮,是個可以合作的伙伴。 一輛紅色女式車出現在院內。田甜身穿青色西褲,淡灰色襯衣,留齊耳短發,抬頭望了一眼站在二樓的侯大利,沒有打招呼。 侯大利向其招手,指了指二樓。 “這是你的辦公室,鑰匙。” “嗯。” “寢室在四樓,鑰匙。” “嗯。” “等一會兒在三樓小會議室開會,我打電話通知。” “知道了。” 田甜還是和以前一樣冷淡,沒有因為即將成為同事而寒暄。 葛向東下車后,熱情地向樓上侯大利招手。 最后到來的成員并非葛向東,而是退役警犬大李。大李剛從車上下來,顧不得年老體弱,瘸著腿,在老樓奔來跑去,跑得長舌吐出來,不停滴口水。 樊傻兒、田甜、葛向東到來,朱林都沒有現身,但當他聽到大李的聲音,當即沖下樓,和退役老犬在院子里抱在一起。 葛向東上了樓,與侯大利站在走道上。葛向東道:“大李是一只功勛警犬,已經退役。我都以為它死了,沒有想到還在。朱支當過馴犬員,和大李感情深。” 專案組第一次會議很簡單,顧問老姜發燒沒有露面,朱林主持見面會。朱林以前做刑警支隊長時,在辦公場所總是面帶煞氣,有關系好的老刑警戲稱其為朱冷面。如今到了專案組,朱林臉上煞氣突然間消失干凈,變得和藹可親。他接過葛向東發的煙,津津有味地抽,還調侃道:“葛朗臺也開始發煙了。” 綽號被無情叫出來,“葛朗臺”頓時成為葛向東在專案組的流行稱呼,就如“樊傻兒”代替樊勇一樣。 葛朗臺自嘲道:“支隊長,那是好多年老皇歷了。當時才畢業,窮得叮當響,是真發不起煙。” 朱林微笑道:“以后別叫支隊長了,叫我組長。組座也可以呀!” 葛朗臺、田甜、樊傻兒甚至包括侯大利都習慣了朱林不茍言笑的表情,聽他開玩笑,極不習慣,格外別扭。 第一次會議沒有討論具體案情,朱林談了設立專案組的目的、主要任務和管理制度,然后專案組成員自我介紹。 半小時,專案組第一次會議結束。朱林叫上侯大利,前往江州陵園。 侯大利接過警車鑰匙,開車直奔公墓。朱林上車以后就閉目養神,一直不開口,恢復了支隊長神情。車漸漸接近公墓,氣氛越發沉悶。 車停穩,朱林睜開眼睛,道:“你挺熟悉這條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