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瑟瑟被軟禁了。 那日從云粹院出來,夜無煙便命幾個侍衛將她押回了桃夭院。 當伊盈香說出“眼兒媚”時,她不會忘記風暖當時的反應。他身子一僵,望向她的眸中,布滿了凍徹心扉的寒。 她當時本想說出為她解媚藥的男人,并不是夜無煙。可是,看到夜無煙的寒冽,她識趣地沒有說。反正對風暖而言,無論是誰為她解的毒,他都當死心了吧,她已非完璧。 瑟瑟和紫迷、青梅在桃夭院清閑度日,夜無煙始終沒有露面。 他既然知曉她中了媚藥,而她又并未找他解毒。作為她的夫君的他,應當是憤怒的吧。瑟瑟做好了承受他雷霆震怒的準備。可是,一日日過去了,他并沒有來找她算賬。 如若他震怒,或許還代表著他對她有一點兒在意,如今這樣,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夜無煙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她是否被陷害,是否和別的男子共度良宵,甚至于她的死活,對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然而,他對她的軟禁,卻對她的自由造成了極大的限制。她再也不能自由出入王府了,璿王府的守衛比以前多了不止十倍,且,在上次出府的后花園,多了陣法。那陣法是擺在竹林中的,比之璇璣府后院的竹林陣法還要危險得多。大概夜無煙是在防著采花賊再次溜進來,畢竟,他已知那夜的采花賊不是風暖。 夜無煙應當已猜出采花賊是纖纖公子了,他的眼光是何等敏銳,當日在胭脂樓,她只發了一次暗器,他便猜出她是纖纖公子。而用花瓣做暗器,沒道理他猜不出來。 只是他不知道纖纖公子是她罷了。 瑟瑟曾尋了無數出府的理由,都被金總管笑瞇瞇地擋了回來,說是王爺已下了令,不讓她出府。 瑟瑟終于明白,夜無煙是打算要她在璿王府寂寞終老。就如同桃夭院門口那兩棵老桃樹,一春又一春,寂寞地開花,孤獨地終老。讓自己灼灼其華的青春,在這座院子里慢慢發霉、腐爛。 對于她這個已經紅杏出墻的側妃,夜無煙絕沒有真心待她的理由。或許心血來潮時,會把她當成玩物耍耍。而她江瑟瑟,縱然是死去,也不愿淪為他的玩物, 如若是別的女子,或許也就認了這樣的命運,可是她江瑟瑟偏不認命。 她必須去找夜無煙。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夜色靜謐,冷月掛在天邊,泛著點點冷意,晚風悠悠,吹動夜開的嬌花。 瑟瑟帶著紫迷,身后亦步亦趨尾隨著幾個侍衛,沿著一路蜿蜒的石甬小道,向傾夜居而去。白日里,夜無煙都不在府中,害得她不得不夜里去尋他。 傾夜居的書房內,柔和的光芒從窗中瀉出。 一個侍女進去通報了一聲,然后便過來打起簾子,請瑟瑟進去。 琉璃燈的光芒將書房照得亮堂堂的,屋內一個極大的書桌,桌上筆墨紙硯俱全,還擺著一個細細繪著美人撲蝶的細瓷瓶。瓷瓶中沒有插花,卻插著兩支孔雀翎,五彩斑斕,極是絢麗。四面墻上掛著幾幅名家字畫,檀木架子上,整整齊齊擺著許多書籍,賞玩的玉器和古玩不過三兩件。堂堂王爺的書房,看上去也不過是普通富貴人家的書房,沒有一絲奢華。 這種簡潔自然,讓瑟瑟想起了明春水。 一想起這個名字,瑟瑟心頭一陣發悶,忍不住顰了顰眉。 夜無煙站在書桌前,手中執著狼毫,似乎正在奮筆疾書。他身旁,一個綠衣侍女正在研磨,一個紅衣侍女正為他扇著扇子。 “妾身見過王爺!”瑟瑟清聲說道,淡淡施了一禮。 “哦!”夜無煙連頭也沒抬,只是淡淡應了一聲,無波無浪的聲音里,聽不出他的絲毫情緒。 瑟瑟清秀的眉微微挑了挑,移步走向他身邊。只見他手執狼毫,在面前的宣紙上揮灑。 瑟瑟低眸望去,只見桌案上鋪著一張上好的姑田絹宣,他提筆揮落,下筆或輕或重,或緩或急,時而輕點,時而濃染。 此時的他,神色溫和淡定,眼神高雅溫柔,似乎一顆心都已撲到了眼前的筆墨中。無論她和他談什么,估計他都不會聽到心中的。 瑟瑟索性不再說話,眸光追隨著他揮灑的衣袖。 墨華飛灑,墨香淡淡,濃墨淡彩地描摹出一朵蓮花的形狀。 他不是在寫字,而是在作畫。 良久,他將墨筆輕柔地點了幾點,擱下筆,凝神觀賞著自己的杰作。 淋漓的墨韻中,一株似蓮非蓮的植物呈現在宣紙上。其花像蓮,葉子卻不像蓮葉。蓮乃開在水中,此花卻開在皚皚白雪的山巔。從畫中可以看出,此花妖嬈絕美,極具風骨。 瑟瑟微微顰眉,腦中閃出一個名字——天山雪蓮。 天山雪蓮是一種藥草,并非觀賞之花。不知夜無煙為何要畫一株雪蓮。 不過,很顯然,夜無煙對他畫中雪蓮是極其珍愛的。他伸指,一寸寸從雪蓮上方小心翼翼地凌空撫過,似乎想要觸及,卻又怕手指觸過,毀了雪蓮的風韻。此時,他神情是那樣專注凝重,鳳眸中的溫柔是那樣深沉,好似可以將人溺死。 莫不是曾有一株雪蓮救過他的命?瑟瑟心中暗暗譏誚。 “王爺,這株雪蓮,真是絕美啊。”一旁伺候的侍女輕聲贊嘆道。 “美還在其次,雪蓮又名雪荷花,是開在高山雪巔的奇花,能傲雪斗霜,還是一味名貴的奇藥。本王最欣賞的便是它傲雪斗霜的品性。”夜無煙沉聲道。 瑟瑟勾唇淺笑,一株雪蓮罷了,值得他這般珍愛?莫非,是有什么寓意不成?莫非他戀慕的人兒是一個雪蓮仙子。想起伊盈香那日曾說,他的心上人是一個仙女。不會真的是一個仙女吧?! “你笑什么?”夜無煙注意到瑟瑟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冷聲問道。 “雪蓮可以開在山巔傲雪斗霜,而青蓮、睡蓮可以抵御暑熱,出淤泥而不染,綻放在水中。傲雪斗霜也罷,出淤泥而不染也罷,都只不過是物之本性罷了。若將池塘中的青蓮移到雪巔,會難以成活,同樣的,將雪蓮移到南國湖水中,它也必死無疑。”瑟瑟凝眉淡淡說道。 夜無煙瞇了瞇眼,顯然沒料到瑟瑟會說出這么一番話。 “所言極是,倒是有幾分道理。只不過,本王偏就愛這傲雪之蓮,不喜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夜無煙淡笑著說道,話中隱有一股氣。 瑟瑟淡笑,不愛就不愛了,至于生氣么? “我今日來,是求王爺放我出府的。”瑟瑟直截了當開口道。 夜無煙命侍女將畫小心收起來,然后揮手令她們退下。 他轉首,深黑的眸凝視著瑟瑟。 “你,就這么希望離開這里!?”他瞇眼,淺淺勾起的唇角劃過一絲冷厲的怒色。 瑟瑟自嘲地笑道:“難不成經歷了媚藥事件,王爺還希望我留在府內,不怕再有一次?” “住口!”夜無煙的臉色乍然沉郁了幾分,深幽的眸中怒意燃燒。 “江瑟瑟,你有沒有羞恥之心,這樣的話,你倒真能說出口。”夜無煙怒聲道,冷澈的聲音好似冰凌子砸過。 “事情都做了,還怕說嗎?既然我江瑟瑟在你眼中一直都是不知廉恥的女子,那么,還請王爺放我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子離開吧。”瑟瑟依舊是盈盈淺笑著。 夜無煙望著她臉上那抹淺笑,心中忽然一滯,她,就這么高興要離開他嗎? “你還笑得出來?!”他忽然俯身,纖長的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手微微用力,一陣痛意襲來,瑟瑟咬了咬牙,清眸中波瀾不驚。 他終于憤怒了,這代表什么,他還是在乎她的?瑟瑟沒那么自作多情,這只不過是他的男人尊嚴在作祟罷了。 瑟瑟的淡定和從容讓夜無煙俊美的臉上涌起驚心動魄的情緒波動。 “你想出府,是要去找你的那個男人嗎?”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冷聲問道。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瑟瑟巧笑盈盈,眼底卻是一片清冷。 他忽然放開她的下巴,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可以殺了他!” 瑟瑟冷冷促狹道:“殺他?這代表什么,爭風吃醋?難不成王爺喜歡妾身了?” 夜無煙聞言,身子一僵,深幽的眸中閃過一絲波動。 “王爺,何必如此呢?你難道不希望我離去嗎?如若你覺得我離開會造成你聲名受損,我可以悄悄離去,也可以叫我爹爹裝作不知情,圣上不會知曉,外人也都不會知曉。如何?” 夜無煙悠然坐到椅中,抱臂淡笑道:“你——休——想!” 瑟瑟眸光一黯,難道他就非要囚她一輩子嗎? “不過,你若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府中自行離去,就像那晚去外面找男人一樣,如若你做到了,本王倒可以考慮準你離開。”看到瑟瑟失落的樣子,夜無煙忽然開口道。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王爺屆時不要賴賬!”瑟瑟冷聲道,清眸流轉間,她的眸光是那樣冷冽,那樣犀利,又是那樣倔犟。 這一瞬,夜無煙也被她的樣子震撼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