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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十萬大軍就在身后，只要稍稍一撤，便可保全左司，淵該不信司馬白還敢再追！

    淵該幾乎要將鋼牙咬碎，他終究是不能讓左司毀在自己手里，下定狠心方才對副手吐出一句話：“你帶兵撤！”

    “都督你？”

    淵該慘然一笑，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再退的，已然萬死不能贖罪，何惜一死呢！

    他仿佛頓悟般，忽然明白了為何會敗成這樣，再雄厚的家底，也經(jīng)不起揮霍和折騰啊！

    是暮氣，是昏沉的暮氣將左司一路帶向深淵！

    “帶句話給督司，多用刀，少操心！”

    淵該看著對面如龍似虎的敵騎，不禁長嘆一聲，自家當(dāng)年勇冠三軍之時，也是這般無二的！

    可是從何時就變了呢？從何時起，竟學(xué)著漢人玩起了心眼呢？

    何止他老淵，整個朝廷莫不如是的在斗心眼！

    皇太子跟河間王斗，大執(zhí)法跟大和尚斗，君子冢與群臣斗，五老舊臣與當(dāng)朝新貴斗，龍騰中郎與包攬勝軍斗，氐人跟羌人斗，胡將跟漢臣斗，都學(xué)了漢人那套，無一不在變著法的斗心眼！

    可漢人那套所謂權(quán)謀韜略，把自家江山都弄丟了一半，為何要去學(xué)他們呢？

    “殺！殺！殺！”

    淵該似要找回過去的勇猛，他獨(dú)自一人逆著撤退的左司殘軍，催馬沖了上去。

    突然看見對面帥旗之下，一人赤紅犀甲，周邊悍將簇?fù)恚砸话血M長橫刀收割著左司潰兵的腦袋，那對金白異瞳讓淵該一下就認(rèn)了出來，那是敵軍主帥。

    “是他！司馬小兒！”

    淵該看著大殺四方的司馬白，一時間卻失了神，他感覺那個人，那種一往無前的決然，竟十分眼熟！

    “殺！”他朝那個人殺了過去，但沖了沒幾步，便被敵軍兵馬淹沒，四面刀槊近乎將他捅成了窟窿，當(dāng)他僅剩最后一息的時候，他終于沖到了那人面前，或者說是那人主動催馬沖了上來。

    “司馬小兒！”淵該盯著那人一金一白的詭異眼眸，他不禁想笑，自己追隨先帝和天王征戰(zhàn)一生，五歲便殺了第一個漢人，當(dāng)年寧平城下，司馬家的女人，他玩了一帳子，這些年來，吃過的兩腳羊更是數(shù)不清楚，如今竟要死在一個漢人小兒手中！

    真是要讓人笑掉大牙啊！

    那人卻不容他再笑，啐了句“羯狗”，長刀掄圓便砍了下去！

    淵該望著這掄刀滿圓的身影，忽然怔住，當(dāng)年那個領(lǐng)起羯人兵鋒，一往無前縱橫天下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眼中，“哦，是了，好像先帝啊！”

    僅只一瞬，淵該便飛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司馬小兒砍了腦袋，他直到此刻方才生出無邊恐懼，只因那飛起的腦袋赫然看見，那個漢人小兒，司馬白，竟領(lǐng)起兵鋒，屠狗一般攆著左司潰軍直追了下去，直搗羯軍大本營而去！

    震天的呼喝轟碎了頭顱最后的意識——

    “為王前驅(qū)！”

    “唯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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