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堂堂都知樞密院使曾布的長子,曾緹,鐵青著臉,站在竹排上。 這竹排,是父親在殿前司的得力親信,大官壓中官、中官壓小卒,于區區半個時辰里就拖到他曾府大門口的。 當時天只蒙蒙亮,徹夜未眠的曾布由嫡妻魏夫人陪著,坐于堂上,對曾緹道:“去尋你弟弟。” 父親的話聽不出急迫,但透著冷意。 人說話,冷,比急,更有強烈的壓迫感。 曾緹哪敢耽擱,裹上厚袍子,帶了府里最壯實的兩個家丁,就跟著兩個劃竹排子的禁軍出發往國子學去。 曾府在皇宮邊上達官貴人的宅邸區,周遭積水不深,但只過了梁門西大街時,馬車便已行不動了。 兩個兵卒將竹排從車架上卸下,扔進水中,上去試了試。長官直接去領出來的軍需物資,有什么可說的,大筏子在水上,比馬車還穩。 家丁攙了大郎邁上去,一面給他肩頭圍上狐裘領子。 重陽節已入深秋,霜降節氣了,又下了這幾天的透雨,凌晨時分行于水上,當真寒意透骨。 曾緹此時裹在裘皮里,雖不至于冷得牙齒打架,心里卻著實焦慮。 自己這一輩,說起來兄弟四人、姐妹三人,父親母親膝下也算得兒女成行,奈何其中大半都外放為官,或者跟著外放為官的夫婿,京中人丁寥寥。曾府長孫,也就是自己的庶長子曾恪,原本是和他四叔曾緯作為曾府少壯力量、可堪一用的,不想載在了男風癖好上。 如今,二十來歲、未來可期的,可不就只剩了幼弟曾緯。 難怪昨夜一聽汴河、蔡河發了洪水,父親當即起身,籌謀少頃,就遣了親從冒雨而出,去敲殿前司副帥家的門。 曾緹乘著竹筏,越往南走,越驚駭。他這在父親蔭蔽之下過了幾十年太平日子的東京官二代,何曾見過開封城顯露過如此慘相。 街道如河,屋廬毀損過半,撐篙的那禁軍,時而就要“哎呀”一聲,原來是又捅到了伏于水下的軟軟的尸體。 曾緹的心情,越發焦躁不安起來。 一路上,但凡見著軍巡鋪的吏卒們,曾緹便命禁軍去問問南邊國子學的情形,仿佛生怕親自抵達時,出現的場景過于超出自己的預期。 如此艱難地行至汴河畔,已花去一個時辰,家丁見人過中年的大郎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不敢冒險,尋了一家大模樣的、仍是安然佇立于水中的酒樓,亮了曾緹的身份,先由掌柜安置曾緹與一名家丁在酒肆樓上候著,另一名則與禁軍嘗試渡河,往城南國子學去打探曾緯的安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