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曾緯瞇著眼睛,下頜微抬,將綠油油的官袍大袖背在身后,帶著旁觀的興致默然不語,毫無出手阻止的意思。 眾人見姚歡一個女流之輩沖上來拉架,定睛一瞧可不就是那朝廷立了牌坊的貞婦。 怎地這婆娘一點大局觀是非觀都沒有,還幫個詆毀朝政的無知小兒說話。 但彼等疑惑間,均想著,與個小孀婦對罵,實在有辱斯文。罷了罷了。 遂嬉笑著散開。 “多謝姚娘子?!标悥|一瘸一拐地踮了幾步,感激道。 曾緯終于想起來在哪里見過這少年了。 太學…… 他念頭閃動間,姚歡已經領著陳東,如姐姐領著弟弟,離開人群,往御街方向走。 曾緯胸中又拱起一股火氣。 自己喜愛但未得到的女子,數月前還笑吟吟地與他說著情話,如今卻總是甩給他一個背影。 放眼汴京城,想做他曾四夫人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只怕要排到金明池去。 而這女子,突然地就與他翻了臉,又冷又倔。 他曾四郎還從沒這么窩囊過。 …… 姚歡與陳東走到御街處,陳東因要往南邊太學去,遂向姚歡致禮告辭。 他遲疑須臾,囁嚅著問:“姚娘子你,想來應是最愿見到夏軍慘敗的人,你難道,也覺得我今日所言,并無不妥?” 姚歡輕吁一口氣:“我即使在慶州城時,亦未去親臨宋夏戰場,我不曉得兩軍的大戰究竟因何而起,是否每次緣由不同。我住在這開封城里,亦不過是個升斗小民,我不曉得朝堂之策究竟為何而作,是否每次目的不同。所以,我不知你今日所言的道理,是妥,還是不妥。但在我想來,無人有權,在你發表見解乃至據理力爭時,一巴掌扇過來,讓你閉嘴?!? 少年陳東抬起明亮的眼睛:“是呀,我也作這般思量。世事本就紛繁復雜,我說我所知,你說你所知,他若反對,自可再將他所知和盤托出,大伙兒坦誠無諱,暢所欲言,各自舉證,豈非才能達至求真求善的境界?” 姚歡無奈地笑了。 孩子,你還太年輕,還未被現實毒打過。 轉瞬又意識到,他是陳東,多年后,就在這同一片土地上,他已年過不惑,已被現實毒打過,仍然帶領一眾太學生,于宣和七年、靖康之恥尚未發生之際,慨然上書朝廷,請誅蔡京等六位權臣。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可為五斗米折腰,有的人,一輩子都愛惜自己的羽毛。 就像救過自己兩次的曾四郎,如今初登天子堂的曾御史,他或許不明白,女子和女子也是不一樣的。 不是每個女子,都任憑你不由分說地控制她的身體與思想。 就算你救過那女子的性命,還恰巧英俊無雙、榮登廟堂,也不行。 姚歡與陳東分別后,繼續往西北角走。 她去的是曾府。 門仆認得她,忙要引她進去。 姚歡卻駐足,問道:“魏夫人今日可在府中?” “回姚娘子,夫人在。” “哦,有勞你,將這一把簪梳、一對玉鐲送到海棠院,請魏夫人撥冗賜箋,表明收到了東西,我等在門口拿憑據?!? 門仆一臉疑惑,卻也不好說什么,應聲接過,去稟報。 等了好一會兒,但見晴荷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一臉怯懼:“姚娘子,魏夫人讓我,務必引你去海棠院一敘。” 姚歡這幾日,已抽空去京中書坊,尋到了魏夫人早年出過的詩詞集本,買來研究了些個。 她低聲,但誠然地向晴荷道:“我那日不愿,今日也不愿。勞煩晴荷向夫人轉達姚歡的一句話:小舟一葉乘風去,不是區區愛江湖?!? 這句話,是姚歡仿照魏夫人的詩“使君自為君恩厚,不是區區愛華山”。當年曾布往來陜邊,魏夫人作了此詩贈與夫君。 姚歡希望魏夫人能在彼此都還留著一份顏面時,曉得人各有志的道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