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耶羅尼米斯的信,第五夏看到“你的媽媽”這四個字,就像拿了燙手山芋似的,往一邊扔了老遠出去。 什么叫“你的媽媽”,她,第五夏,怎么會有媽媽? 這個世界上,誰會沒有媽媽? 她,第五夏,就是沒有。 她不記得,也不好奇。 她不感興趣,也不愿想起。 耶羅尼米斯以為第五夏最可能會在意的事情,并沒有存在于第五夏此時的記憶里面。 這封手寫信的開頭,讓第五夏明白,耶羅尼米斯并沒有把她視為丟不掉的責(zé)任和負擔(dān),也不是對她無止境的厭惡。 耶羅尼米斯是不想把自己的詛咒,“傳染”給第五夏。 可是,這又如何呢? 耶羅尼米斯以為第五夏會知道小時候的很多事情。 事實和以為之間,隔著一個無法跨越的“想當(dāng)然”。 四歲之前的記憶,第五夏忘得干干凈凈,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絲重開的跡象。 第五夏的記憶,始于一雙血肉迷糊的雙手。 她從無盡的黑暗里面醒來,她很疼,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疼。 第五夏并沒有失憶,她只是像一個正常的四歲小孩那樣,有很多很多的想象力。 別的四歲小孩,會想象自己手里的玩具車和布娃娃是真的。 第五夏會想象自己手上的傷是假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世界還是那么的美好。 想象著,想象著,第五夏就真的忘記了血肉模糊的雙手,和那之前所有的事情。 第五夏把那段記憶存在了最高級別的保險箱里,澆上了厚厚的一層502膠水,砌了厚厚的一堵鋼筋混凝土墻。 炮彈都打不穿的銅墻鐵壁,并不是一封信的開頭,就能夠溶解。 耶羅尼米斯都沒有在信里提起第五綺雯這個名字,不要說第五夏沒有把信看完,就算是看完了,也一樣是連媽媽這兩個字,要對應(yīng)哪個名字都不知道。 耶羅尼米斯也沒有在信里說,他對第五夏最初的冷漠,是因為他對第五綺雯傾注了太多的師徒之情,又對第五夏的釀酒天賦抱有過最后一線不該有的希望。 那么多應(yīng)該說清楚的事情,都沒有說清楚,就說自己很高興下地獄了,然后更高興第五夏看到這封信了。 這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在極度冷漠的環(huán)境里面長大的第五夏,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耶羅尼米斯留給她的這封信。 她比誰都更想和過去和解。 誰會愿意背負一個冰冷的童年? 第五夏希望自己的記憶可以從13歲開始,但她偏偏又記得那么多的年的黑暗和冷漠。 她不知道要怎么宣泄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要怎么在心靈上,和耶羅尼米斯和解。 她應(yīng)該哭嗎? 她應(yīng)該感動嗎? 還是,繼續(xù)抵觸?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要用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一封看了一半的信。 要怎么處理? 是留著,還是燒了? 第五夏的潛意識里面,根本就不要想起她的小時候。 一個被刺激到將整段記憶封存的人,要因為一封信的開頭,就把自己血肉模糊的記憶,都重新炸開,再仔仔細細地翻找一遍嗎? 說什么怕自己的詛咒會帶給第五夏厄運。 可是,什么樣的厄運,會比讓一個四歲的小孩自生自滅更加毀天滅地呢? 第五夏不認為自己是這樣一個不理智的人。 可是,為什么,她會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莫名其妙了? 耶羅尼米斯死的時候,她都沒有一點點想哭的感覺。 現(xiàn)在這個時候,就看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就在這里傷春悲秋? 這是誰給她的權(quán)利? 誰給她的資格? 回蘇格蘭之前,她還和文藝說,要自己一個回來,面對過去,放下一切,和過去告別, 可是,她為什么要面對過去呢? 她明明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黑暗,明明知道,不能讓這樣的黑暗遮擋文藝的光芒。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