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但劉鈺骨子里就對王朝穩定沒有絲毫興趣,尤其是以小農經濟穩固為基石的王朝穩定性,不但沒興趣,其實一直在挖墳來埋大順。 但這個墳地,不是這么好挖的。 而且皇帝現在擔心的這個問題,看似只是擔心具體細節,實則本質上還是對工商業發展的隱憂在作祟。 這種隱憂的根源,源于土地的私有買賣合法。 商人越富、越有錢、賺錢越快,皇帝就越擔心,大量的工商業的錢用來買地,使得土地兼并問題加劇。 而大量的資本用來買地的擔憂,又源于土地收益率太高。 大順的地價奇葩的低、地租奇葩的高,都導致了買地的收益率實在是太高了。 既然商人逐利,那么,明顯的,錢會往買地上流動。不只是皇帝擔心的這一年幾百萬漕米的買撲錢,還包括任何工商業從業者。 皇帝不是站在古典的“大家都是做生意了誰來種地”的角度考慮的,而是純粹站在“商人這么有錢買地兼并怎么辦”的角度考慮的。 除非,土地不能買賣,使得錢除了流向工商業之外,沒有別的錢生錢的途徑。否則,這種事是很難禁止的。 去和商人講道理:哎呀,不要囤地造成兼并,應該把錢投入工業,只有發展工商業才能讓國家富強。 商人看看土地的收益率和風險性、再看看工商業的收益率和風險性,心道我可去你嗎的吧。 靠情懷和道理,解決不了問題。 現在皇帝擔心這個,劉鈺也只能實話實說。 “陛下圣明,所慮極是。” “此事既是因為治水而起,臣也請以治水喻之?!? “錢流動起來,可稱資本,資本就如流動的水。” “流到此地,便要分叉?!? “一邊是天朝內的土地。” “一邊是工商與南洋荒地?!? “古來治水,無非一堵一疏?!? “這事也是如此?!? “堵者,或抑兼并、或行手段使買地收益降低……亦或驚天動地,拼著天下大亂,均田不得買賣?!? “疏者,便讓工商南洋之利,高于在國朝買地的收益。商人逐利,自然會去?!? “這一堵一疏,皆關乎國家大政,非一州一府所能為也?!? “加稅、減攤派力役,這是堵。臣對天朝內部的事,所知不多,亦不曾為政地方,非臣之所能。” “但在工商一事上,臣自信還有一些手段,能保證這些錢流向南洋。亦可保證這些錢,有一部分是以安置流民災民的方式花掉的。” “陛下所慮,其實是天大的事。商人固然囤地買地,那么各地士紳鄉紳地主就不買地囤地了嗎?這件事要解決,恐非人力所能。” “既非人力所能,臣以為,何不另辟蹊徑?買地囤地,是因為人們愛土地嗎?不,只是愛錢?!? “既如此,想辦法讓他們有更好的賺錢的路,這才是治標之上策。至于治本,除非古儒一派復井田之議,否則無解。 “百姓是因為沒有地而活不下去嗎?對也不對,但更準確來說,是他們除了土地之外,再無其余可行的謀生手段。若是另有手段,或做工、或從軍,或出海,便無土地,他們也餓不死?!? “既如此,便給百姓找一條擁有自己的小地之外的謀生手段,亦是可行之法。” “南洋廣闊,土地肥沃,一年多熟。” “既不可井田,有些事是早晚的。但,疏通至南洋,亦可延期?!? “臣既有手段,讓他們把錢投入到西洋貿易上;便有手段,讓他們把錢投入到南洋。” “至于說,錢越賺越多,將來利潤大的都賺完了,又來考慮土地……臣以為,既不能治本,那就不如在默認必然如此的情況下,想辦法控制在沿海幾州幾府的范圍內。” “即便兼并,百姓亦可去南洋求活,沿海方便。或者,亦可救濟?!?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