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只不過,移民的難度是很高的。這里的難,更多指的是移民的意愿。 應該說,此時的魯西地區,對于移民這件事,是極不熱衷的。 從文化歷史的因素上講。 一方面,這里是孔孟之鄉,歷朝歷代這里都不喜歡遷徙,更喜歡守在家里。 不只是守家。 更是守祖墳、守父母、守祖屋、守祠堂。 另一方面,這里的紡織業,相對來說也并不差,基本上,自耕農的小日子過得還算相當可以。 這個紡織副業的問題,既有歷史因素、也有地理因素。 歷史上,春秋戰國時候,就有“強弩之極,矢不能穿魯縞”的語句。當然那時候肯定不是棉花,但不管是苧麻、柞蠶、麻布,總歸,紡織業的底子在這擺著。 諸如什么孟母三遷、曾參孝母之類的故事里,也多半有一個“紡織為業教育兒子”的母親。 自宋代黃河決口之后,這里水患漸漸小了。隨后明初,洪武皇帝強制推廣了棉花種植,徹底取代了苧麻等。魯西地區的氣候、土壤,又極為適合種棉花,很快棉花種植就發展起來了。 永樂遷都之后,大運河再度流轉起來。 沒有鐵路公路的時代,大運河就是溝通南北經濟的交通命脈,魯西地區處在運河沿岸…… 固然說,因為拉纖、河工、助漕等,老百姓的負擔肯定是有的。 但辯證地去看,因為有這么一條“交通主動脈”,使得魯西地區的紡織品,也得以快速流通。 即便說,前些年,大順“割肉剜瘡”一般,廢棄了運河漕運——廢棄運河漕運,并不是說閑著沒事干把運河堵死了。但要知道,作為黃河沖擊平原,只不過,沒有清理、水柜、調水、漕運總督、每年高額的漕運維護費等等,用不了幾年,運河就淤積了。 從原本的全國性的交通干線,混成了一段段的地方性交通干線。 對紡織業,肯定是有影響的。 但,正所謂,社會意識落后于社會存在。 自宋黃河南決之后、再到明末混亂,及至大順初年,魯西地區經歷過戰亂、起義、反抗、屠殺等。 大順的均田政策,沒有徹底的、全面地執行。但在華北地區,尤其是河南、山東等地,因為種種因素,使得大順開國之初,魯西地區的口均土地面積,大約在25畝左右。 這種條件下,男性勞動力的地位,是遠高于女性勞動力的。 非常簡單的道理,沒什么這個權、那個權的。人均25畝的情況下,一個男性青壯勞動力所能創造的價值,在農業時代,就是比女性高。 于是,這樣的社會存在,造就了這樣的社會意識:女性找婆家,是需要“展現自己的勞動能力”的。 這種展現,體現在婚俗上:女性在結婚時候,必須要準備大量的魯布嫁妝。包括背面、褥子面、門簾子、衣衫布等。 以證明“我作為妻子是合格的,我有勞動能力,且我的手很巧,可以織很多布”。 男耕。 女織。 在這種風氣的帶動下,加上這里適合種棉花,使得這里有俗語唱曰:插花描云不算巧、紡紗織布吃到老。 固然說,伴隨著李淦繼位,社會穩定,休養生息,氣候轉暖等等因素的疊加,人口激增。 社會現實已經是:只靠男性在人均三畝的土地上勞作,已經無法滿足家庭的稅收、地方賦、銅銀兌換、勞役等封建壓迫的需求,使得女性的勞動價值在家庭內部的比例增加——原本人均25畝地的時候,男耕女織,家庭勞動就算不算錢、不算在社會勞動里,那么男女對家庭的價值創造可能是八二開;現在人均3畝地的時代,大概就是六和四開、七三開。 但一方面,社會意識落后于社會存在,依舊延續這人均25畝地時候打下來的意識基礎。 另一方面,也使得女性對于魯布的技巧,若是不足,是真的難以養家。 在這種氛圍下,即便說,大運河已經不再是全國性的交通主干線。 但是,這里一般自耕農的日子,也還基本過得去。 如果說,移民是放在黃河北決之后的背景下,肯定從者如云。 一方面原本的經濟貿易體系崩潰;另一方面黃河漫灌,農業基礎也基本崩了。 那時候,留在老家,就真的只能餓肚子了。在那時候,說移民,自然簡單。 可尷尬的就是,現在,黃河沒決口,要防患于未然。而這里的自耕農,小日子基本還能湊著和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