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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3章 自從一見桃花后(九)-《贅婿寧毅蘇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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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黃勝遠將報紙扔在桌子上,旁邊的人沒有說話,如此過了片刻,黃勝遠站了起來。

    “……但你說的是,局勢如此,是逼人站隊的時候了。”

    他揮手喚來一旁屋檐下的一名年輕人,拍拍對方的肩膀:“立刻、收拾東西,最快的速度回莆田,找到你二伯,告訴他我們這一支的要上山了,人安排好后,與你二伯去找黃百隆,逼他做決定,你告訴他,我們在福州反了,黃家不干不凈的東西,我們都會抖出來,他沒得選,這邊的皇帝要錢,也不會放過黃家……不管他跟不跟,你們上山。”

    那年輕人咧開嘴笑,隨后雙手一抱,行了個禮:“俺早想上山了。”

    “去吧。”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年輕人朝著院門奔跑而出。黃勝遠將身邊的椅子一腳踢飛,那椅子在墻上轟的碎開,他在清晨的陽光下靜靜地站著,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院落里眾人身形顧盼、目光交錯,有人將兵器拋擲給同伴,有的人將短刀配在了身上。

    “跟賀家的恩怨,大家都清清楚楚。”

    以賀遠塵為首的賀家人,在莆田黑道上與黃家的廝殺往來,已有數(shù)十年之久。

    院子外頭的街道上遠遠的傳來人聲,黃勝遠的目光掃過。

    “當下,是殺人的時候了。”

    ******

    “……朕不想殺人。”

    陽光照耀下來,皇城的城墻上,君武一面吃早餐,一面在接見李光、胡銓。李、胡二人看著皇帝的早餐,如圣旨里說的那樣,兩個饅頭,一碟咸菜,很是簡樸。

    “……但是據(jù)刑部報告,自凌晨起,城內(nèi)大大小小的械斗、行刺已有十一起,其中較為惡劣的、十人以上的尋仇廝殺發(fā)生四起……有人在凌晨行刺李頻李先生未果,但在城南,大盜吞云刺殺皇商濮陽先生,如今已致濮陽先生重傷,御醫(yī)趕過去了……城東亦有人潛入巡城司的火藥庫,幸被發(fā)覺,也引起了一場爆炸,此事你們過來的路上,當有察覺……”

    李光、胡銓一面聽著,一面在心中嘆氣。

    “……其實,臣等求見,并非為城內(nèi)此時的些許事情。”李光上前一步,“而是此次的許多做法,原本內(nèi)閣尚在商榷,陛下不知會我等,未免有……專斷之虞,此事,易讓諸位大人寒心哪。”

    “哦,寒心了。”君武吃一口饅頭,嘆息中點了點頭,過得片刻方才道,“所以,朕做的不也都是些小事么,武備學(xué)堂乃是區(qū)區(qū)一所學(xué)校,令他們出去做些事情,無需得到內(nèi)閣首肯;背嵬、鎮(zhèn)海二軍開放邊界,收留難民,這是戰(zhàn)亂之際的應(yīng)有之義,屬于賑災(zāi),也不算是什么兵戎相見的大事,至于朕呼吁節(jié)衣縮食、共體時艱,進入福建之后,不都是如此嗎,朕做得到,諸位大人應(yīng)當配合才是。”

    “陛下此番說法,委實有些掩耳盜鈴了。”胡銓忍不住上前一步。

    君武的目光向胡銓望過來:“朕也可以不掩耳盜鈴的。”

    一直以來,福建的朝廷上一直有著大大小小的幾個派系。

    其中從秦嗣源時代過來的成舟海、聞人不二等人以及部分江寧官員自然屬于君武、周佩最為倚重的核心派系;而部分出身福建的本地官員、大臣則屬于看起來大員不多,實則根系深厚、掌握了大半個基層的本地派。核心派對于本地派既拉攏、倚重,有分化、打壓,一直屬于朝廷中下層的主流趨勢。

    以李光、胡銓為首的許多官員,是跟隨君武南遷過來的名臣,他們有不少在周喆時期便已嶄露頭角,其中也有不少人,屬于天下各方的大族代表,當周雍駕崩之后,這些人跟隨君武來到福建,期望的重振武朝、還我河山。他們當中的許多人絕非庸才,例如李光、胡銓,都屬于手段出眾、想法激進的能臣,但來到福建之后,他們面臨的卻是一副皇帝比他們更為激進、以至于他們甚至難以跟上的局面。這使得原本應(yīng)該成為朝廷主體的外來派、名臣派,狀況都委實有些尷尬。

    罪魁禍首當然是寧毅。

    無論是他逼著李頻搞的所謂新儒家,還是他通過左家人傳過來的所謂君主立憲的理念,對于眾人來說都是最為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眾人此前已經(jīng)有過大量的討論,這其實也不是什么關(guān)于儒家的信仰問題,歸根結(jié)底,李光等人認為君主立憲的想法行不通,原因在于對萬民的教化不夠,利用底層的力量反撲中高層官僚,均分權(quán)力以達到政治清明的設(shè)想,眼下怎么想都做不到。

    而在這其中,也有著更為直接的現(xiàn)實邏輯。

    名臣派所謂維系事物的本質(zhì)其實是過去武朝作為儒家正統(tǒng)的家天下共識,在最初的想象里,他們希望君武能夠以“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姿態(tài)振臂一呼,即便在這殘破的天下間,也終究能夠聚攏正派人心,恢復(fù)武朝。而即便這樣的想象被叛逆的君武打破后,李光、胡銓這些人也并未完全放棄,他們一面與李頻等人辯論,一面在朝堂上做事,一面也堅持在君武面前錚錚直諫。

    一來雖然君武的思想被寧毅污染而變得叛逆,但以做人做事而言,他委實是武朝數(shù)代以來最令人動容的優(yōu)秀胚子,在戰(zhàn)場上他能夠身先士卒,內(nèi)心之中有著一腔熱血,而在私下里,他的為人處事以德以儉,理念之外誰都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謙和,這樣的皇帝苗子,是值得珍惜的——尤其他也已經(jīng)是唯一的一個了。

    另一方面,則是名臣派都堅定地認為,寧毅的這條路走不通,既然走不通,那么遲早有一天是要面臨失敗的。一旦失敗了,君武還是得用他們的法子,走政治這條路,風(fēng)潮的左右變動,人物的上上下下,其實都是常事,于是幾年以來,縱然有不少人因為對君武的失望而離開,但留下來的李光等人在君武面前話語倒是變得愈發(fā)直接起來。

    君武對福建派稱得上口蜜腹劍、心狠手辣,表面上什么好話都說,實際上殺人絕不手軟,留了惡名,但對于這些名臣派基本沒有下過重手,他有時候被陰陽,有時候被指著鼻子罵,甚至被罵得受不了了也暴跳如雷的與對方對罵,但實際上最重的話也不過是“你給我滾出去,滾遠點,我不想再看到你”。歸根結(jié)底,他也明白,這些人并不是敵人。

    臨安再度城破的消息傳來,君武在第一時間召集了閣臣商量,其實這件事情雖然揪心,但對于李光等人而言,倒算是政治上的利好。武朝朝廷偏安東南、徐徐圖之,等于是在一定程度上逃避了對整個天下的責任和承諾,但臨安對武朝是有象征意義的,臨安破了,福建要出兵收回來,一旦收回來,君武就得以“武朝正統(tǒng)”的身份向整個天下?lián)u旗,到時候小皇帝要拋開士大夫搞尊王攘夷的阻力,絕非如今偏安福建可比。

    另一方面,想要出兵得有錢,如今戶部的銀子早已見底,福州很難再刮油水,倘若真要出兵,就只剩下寅吃卯糧一途,他需要皇帝對整個天下做出更為具體的政治承諾,對外界各方的利益做出承諾。也是因此,消息一傳來,右相李光等人一邊強調(diào)戶部的虧空,一邊在苦苦勸說、兜售解套的辦法,只要皇帝松口,幡然醒悟,回到儒家傳統(tǒng),他們便能從天下拉來大量的“投資”。

    誰知道內(nèi)閣的商量只是走了個過場,還沒有決議,皇帝就干脆繞開了內(nèi)閣,一邊將武備學(xué)堂這樣的底牌盡出,一邊節(jié)衣縮食吃咸菜,另一邊則只是讓最能打的兩支軍隊以賑災(zāi)為名動起來,一種仿佛要全力打出去又仿佛完全沒這個意思的錯位感。這令得名臣派的蓄勢待發(fā)打在了空處,也只好破口大罵左家把持了言路、皇帝仍舊沒有學(xué)好。

    雙方在這城墻之上對峙了片刻,胡銓愴然:“天下淪陷日久,今臨安又是一輪浩劫,陛下負天下之望,若此時仍舊畏縮,不敢北上,必令天下人心寒……”

    “可此時決意北上,便要受你們的勒索。”

    “我等衷心奉迎圣上,豈能說是勒索,陛下此言令人心寒。”

    “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無非這點事情,有什么新的?”

    “李頻是新的,其實我等又何嘗不是新的,天下之事窮則生變,這些年來,我等的想法,何嘗沒有變化,只是世間的復(fù)雜的、有用的變化,往往潤物無聲,期待一個觀念便改變天下,那不過是孩童的妄念。”李光道,“而即便退一步,陛下是新的,放在過往,陛下有圣君之像,家天下由來已久,往往便是圣君令其復(fù)生,庸君使其敗壞。陛下呀……”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君武用力擺了擺手,“理念之爭由來已久,事情沒做完,不要再討論了,朕的意志,莫非你們還不清楚!”

    李光退后一步,嘆了口氣。

    過得片刻,君武也嘆了口氣。

    “朕并非不想拿回臨安……”

    他緩緩道。

    “這幾年來,許多事情,朕與你們有過爭論,應(yīng)該說,也已經(jīng)爭論得很清楚了,朕不是仇視士大夫,朕只是覺得這天下有用的士大夫太少,自私的士大夫太多了,得變一變。這些想法推了這么幾年,不說男兒到死心如鐵,它總要有個結(jié)果,兩位老師,你們干大事的時間比我久,我也是從你們身上學(xué)的這些做法……”

    “往外打之前,朕要將武備學(xué)堂的學(xué)生放下去,朕要看看,他們究竟能不能去到軍隊里,將朕的想法、朕的意念融入到軍隊里去,讓他們知道為何而戰(zhàn),而若要讓他們認同,那至少,他們就不能是為了你們、為了我周家在打仗,得告訴他們何謂家國,得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平等的……”

    “臨安破了,這是一件大事,許多人要死,生靈涂炭,這是我周家的罪孽,但朕不能答應(yīng)你們,朕不能為了打出去,就匆匆忙忙的跟天下的食利者做交易,你們真是為了那些生靈涂炭的人嗎?你們只是在圈養(yǎng)和憐憫自己的牛羊……”

    “這天下已經(jīng)有許多的人覺醒了,朕可以敗,但不能退,若到了此時首鼠兩端、舉棋不定,兩位老師,朕對得起這兩年來在福建殺過的那些人嗎?朕真的就是為了私利殺了他們?朕心狠手辣?兇殘暴虐……不是的,若是可能,朕想在江寧城里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小王爺,整天混吃等死,就算當了皇帝,朕想求個仁字,死后被追個仁宗。可朕沒法這么選,這天下要朕選武,但武朝不好有武帝——所以朕也可以求個厲——”

    太陽已經(jīng)升高,城池的樹木在熱風(fēng)中搖曳,騷亂在發(fā)生,君武已經(jīng)吃完了饅頭,眼底滿是陰霾和心痛。李光拱手:“其實,武朝至此,過不在陛下,陛下繼位的這幾年,天步艱難,許多事情,我們這些老朽,也是看在眼里的,其實對于士大夫要更好,老臣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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