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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侯原本打算制止兩個手下對天子代表發(fā)難，可是一聽他們提起自己女兒的不幸遭遇，再想想親外孫惶惶不可終日的可憐境地，一時間不禁悲從中來，長嘆一聲沒再說話。

    聊天聊到這個地步就非常難看了。趙亮倒還好，他畢竟是現(xiàn)代人，無論這段歷史也好，還是對周天子的忠誠也罷，其中的感觸并不是很深。而且鄭妮之前也一直是在邊關(guān)效力，與大周的宮廷內(nèi)爭并無太多關(guān)系，所以除了覺得有些無話可說之外，還不算太過為難。但是他身旁那位胖將軍的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不管怎么說，作為褒姒的堂兄，褒富此刻深切的感到自己如坐針氈，他既不敢辯解反駁，又不甘心就這么裝傻默認，急的不停擦汗。

    屋內(nèi)六人當中，反而是暌離的身份最為超脫。他見趙亮和褒富一時間都不好開口，于是灑然笑道：“申大夫，依你說，我們來此巡視又是為何呢？”

    申左蘭面帶鄙夷的瞥了暌離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轉(zhuǎn)到趙亮身上，一字一頓道：“想必是因為大王寵愛新后、欲推新政，怕我們這些山野孤民心懷不滿，所以才要大將軍來看看會不會出什么亂子吧。”

    暌離露出一個“就等你這么說”的促狹表情，開心的拍了拍手沒說話。

    申侯聞言卻是一驚，立刻從悲戚的心境中反應(yīng)過來，大聲訓斥道：“左蘭放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難道就不怕大王天威嗎！”

    緊接著，他轉(zhuǎn)向趙亮三人，欠身拱手道：“萬請御使恕罪！我申氏一門，乃是大周的開國忠烈，對天子和王室從未有過半點不臣之心。盡管我們是外姓諸侯，但所受的榮寵并不亞于姬姓親族。民間向來有‘呂以云，申以電，云電雙胞’的說法，就是在描述我們申氏先祖與開朝圣相呂尚同心協(xié)力輔保大周的經(jīng)歷。雖然大王廢黜了申后的尊位，但老夫從未對此產(chǎn)生過任何怨恨之意，即便是后來我那可憐的綾兒棄世而去，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可是無論如何，老夫和申國也絕對不敢逆犯王權(quán)啊。”

    申侯這番話說的言辭懇切，絲毫沒有作偽的痕跡，尤其是講到最后兩句時，他更是忍不住潸然淚下。趙亮當初在警官大學讀書，曾經(jīng)學習過預審方面的基本知識，雖然達不到屠四海那種駭人聽聞的讀心術(shù)境界，可多少也懂些分辨言談?wù)鎮(zhèn)蔚募记伞Ｕ账^察，申侯的表態(tài)是發(fā)乎真心的。

    然而，這個情況又引起了趙亮另一個疑惑：歷史上明明寫的很清楚，最后幽王被殺、西周覆滅，絕對是出自面前這位赤誠老人的手筆呀。難道史書上記載的“申侯”另有其人？難不成是他那個傳聞中的小兒子申長烈繼承了爵位，然后借兵滅了姬宮湦給姐姐報仇？

    這筆歷史賬一時間很難算清，所以不由得令趙亮提起警覺，申侯申子言，他如果不是大忠大義之人，就必然是個大奸大惡之輩，接下來與其打交道可要多留點心才行。

    暌離不知道趙亮此時心中在盤算什么，但是他對申左蘭剛才說的一句話很感興趣，所以也不顧申侯的言辭有多么懇切，仿佛完全忽略般的直接對申左蘭問道：“你剛才說周天子欲推行新政，究竟是什么新政？”

    申左蘭白他一眼沒答話，那意思很明顯：你們是王室代表，還好意思跟我打聽消息嗎？

    “暌離先生，請您勿要見怪。”申侯輕輕擦拭一下眼角，故作毫不經(jīng)意的解釋道：“中大夫方才都是胡說的。哪里有什么新政舊政？只要大王還沒有加蓋玉璽傳詔天下，一切就都只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左蘭，這樣的妄議，今后可不準了。”

    另一邊的將軍嫪桀接口道：“侯爺，此事也不能全怪申大夫。一來這個消息是大司徒從鎬京傳信來的，并非謠言。二來信上說的很清楚，讓各諸侯國對此參詳考慮。也是大王本人的意思。”

    “那也不能說什么新政舊政！更不能因此涉及不臣之意！”申侯怒喝道。

    嫪桀顯然非常敬畏申侯，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立刻嚇的趕緊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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