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時近九月,北方邊境愈發寒冷,東海一帶的氣候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 即使是有陽光照在身上,也不會覺得多么溫暖,反而有一股寒涼刺眼的感覺。 這樣的陽光照在一桿長槍上時,反照出來的鋒芒更顯冷厲。 這一桿槍長達九尺,通體鑄連,渾然無隙,槍桿粗若兒臂,槍頭則是長達半尺,形若短劍。 槍頸向外彎出一個半圓形的鐵環,大小如同雀眼,環上系著一束柔順的白纓。 一只五指指甲紅潤、手掌紋路細膩,但手背上略見些皺紋的手掌,牢牢的握著這一桿長槍,豎起槍尖向天。 陳五斤坐在輪椅上,手持著這一桿當年神機百煉營第一大匠打造的千鍛青鋒槍,抬頭看著槍頭。 天上的太陽,九尺高的槍尖一點,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眼睛,剛好連成一線。 槍頭的一小截,像是融在了日光之中,讓老人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瞇了起來。 嗚! 那只手只是輕輕捻了一下,幾乎不見任何振臂抖動的跡象,烏青色的槍頭已在風中抖了一個槍花,傳出一道渾厚平和的風聲。 這種聲音他已經聽了約有六十年了。 即使是雙腿受傷只能坐輪椅的這些年里,其實陳五斤也從來沒有一日放棄了練槍,他雖然腿不能動,但手還在。 這樣的聲音每一天都會被他親手制造出來,傳入自己耳中。 這些年里,他沒有怪過龍稼軒,雖然如果不是因為那位相國當年太過大意,他根本不需要為救龍稼軒死扛那塊巨石。 他也不曾自怨自艾,雖然雙腿廢了之后,幾乎已經斷絕了他跟其余稱王武人同場對決的可能。 他一直相信,只要自己還沒死,未來的生活仍可以精彩萬分,還有無限的可能。 而現在,他就走在那最好的一種可能性里。 嗚! 槍頭再次震動空氣,發出了那種有些類似于號角,但沒那么洪亮的聲音。 豎立的槍身驟然平舉。 一槍刺出。 這一槍氣勢如虹,如同一條烏青色的小龍飛騰,竟然好像帶動著坐在輪椅上的老者一同撲出。 輪椅被老人起身的動作推動向后,飛速滾動著撞到了幾步之外的門檻,整個輪椅騰空了一瞬,像是要翻過門檻,最終還是落在了門檻之外,發出砰的一聲。 嘭! 一只千層底的布鞋,重重踏在門外十步,鋪滿了落葉的院落里面。 幾片半青不黃的葉子在鞋底的邊緣向上翹起,那一只腳發力的姿勢開始改變,重心向前移,先是腳后跟離地,接著腳掌的前半段一彈,整只腳離地而去,周邊幾片葉子被帶動騰空,翻轉了一下。 這院子里的土夯的很實,平時輪椅從上面滾過,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但是現在,卻留下了一個深達寸許的腳印。 陳五斤已經站起身來,一步踏地躍出,氣勢如同餓虎跳澗,一撲之下,越過了整個寬敞的院子,而在他手掌之中的那一桿烏青長槍,化作有些模糊的幻影,刺向墻壁。 嗡! 幻影一般的刺擊,在距離墻上青磚已經不足半寸的時候,忽然停住,槍尖嗡鳴了一聲,就向著側面揮去。 陳五斤在院子里面走了個圈,那一桿長槍在他手中肆意揮舞,龍蛇飛竄一樣的槍影霎時間布滿了整個院落。 分明是千錘百煉、追求強韌的神機營精鐵,可有時彎曲的弧度幾乎像是被壓到了極限的一根青竹,盡顯柔韌之處。 一圈走完了之后,陳五斤仍然是那一副被長槍帶動的樣子,呼的一下,飛身返回了輪椅前方不遠的地方。 他以槍尾叮的點在地上,在半空中轉了個身,從背對院落變成面朝院落的樣子,而后,老人的身體靠著槍尾的那一點支撐,輕柔甚至可說是緩慢的落上了輪椅,雙腳落在輪椅前方的踏板上,只發出了衣料摩擦的聲音,而沒有重物墜實的聲響。 院子里面,數百片落葉剛才從地面上被卷起,在空中翻轉著,追隨他最后的行動軌跡,朝著門前的方向飄了一段,紛紛落地,只有幾片超過了院落土地的界限,落在門外走廊的石階上。 “呼~~”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