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有士兵來報告,說是秦始皇在咸陽城中突患急癥,幾天之間就撒手人寰。 扶蘇驚痛交加,悲切莫名,連忙趕回咸陽。 然而他這夜以繼日的一路急行,回到了咸陽城之后才發現,秦皇的第十八子胡亥,居然已經登基了。 不久之后,這位二世皇帝,就逼殺了自己兄弟姐妹二十余人,扶蘇也被一杯毒酒奉上,丟了性命。 大秦當下,所謂法出于君,至胡亥在位,愈發的無法無天,肆意操弄權柄,以殘酷暴行為樂,又以“稅民深者為明吏”,以“殺人眾者為忠臣”。且令百姓增交菽粟芻藁,自備糧食,轉輸至咸陽,供官吏、軍隊以至于狗馬禽獸的需要。 他還下令要繼續擴建阿房宮,發民遠戍,民怨沸騰,不可抑制,有百姓揭竿而起,更有多處托名六國遺族,聚起數十路烽煙。 大秦對各地的掌控能力,飛快的削減,咸陽城中,群臣或憂心忡忡,或激憤震動,于是調集大軍出征,意圖橫掃四方,重定天下。 大秦鐵騎即出,初時銳不可當,后來卻連遇猛將,多逢敢死之士,兵鋒受遏。 終于,在滔滔大浪邊上的一場決戰之中,大秦的主力,被一個勇悍無匹的大將率軍攻破,彼方以寡敵眾,竟使殘余秦軍迫不得已,束手請降。 至此,天下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反秦的烽煙覆蓋于三山五岳之間,之后沒過多久,胡亥也在宮中自盡,反秦大軍打入咸陽城中。 那一把火,燒的連綿宮闕盡成焦土,黑煙滾滾,火光映照了大半天空,煙氣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彌漫周遭數百里。 那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寄望于自始皇帝往下,相傳萬世的功業,終究還是在這火光之中徹底的崩塌。 五湖四海之間的戰亂還在持續,咸陽城中的余燼燒盡時,半座高樓垮塌下來,碎散的焦炭驚起了大片的煙塵。 沉悶無比的一聲,像是預示著蔓延在整片大地之上的碎裂痕跡,震人心魂。 夜風吹動,燭光明滅。 扶蘇驚醒。 他一手緊緊的撫著胸口,只覺心臟激烈的跳動,幾乎要從胸膛之中躍出,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奮力的喘息著,額頭鼻梁之間迅速的滲出大顆的汗珠,手心和背脊上也傳來濕潤的感覺。 “呼!呼!呼!” 光潔如新的客廳之中,幾許輕紗從房梁之上垂下,在外面吹來的夜風之中,蕩起又復落。 扶蘇大口的呼著氣,腦海中那種紛亂疼痛的感覺,逐漸的緩解,桌上的燭火映入他的眼中,照亮了殘存的復雜情緒。 燈火旁邊的半杯酒還在。 “是夢……” 在那個夢境之中,在喝下了毒酒之后,已經死去的扶蘇,卻好像化作了一種更為遼闊的視野,縱觀天下的局勢。 那些大局上的變化,在夢中的時候,好像無一不是真實的刺激震撼著他的精神,但是,隨著他從夢中醒來,很多東西都已經模糊,只能記得一點大致的走向。 不過也多虧了,那些東西已經模糊掉,否則的話,扶蘇懷疑,他的頭或心,總要有一個會承受不住。 “這到底是不是夢?” 扶蘇抬頭看向廳中,想要看到那個懸空的葫蘆,只是這一次,連酒葫蘆也不見了。 他怔了怔,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夢醒夢沉,夢前夢后,今夜都已經不是傳道的好時機。貧道來此一遭,不曾傳法,百盞美酒,便只取一葫。” 扶蘇看不到那人到底身在何方,只好注視門口的方向,開口挽留:“道長……” “余下的酒,請公子日飲一盞,百日百盞,飲完之時,酒盡心清,或許就是你我再相見的時候了。” 話音一落,廳中又卷起一陣清風。 風聲過處,扶蘇身上汗意一清,心頭燥熱思忖,腦海中的紛亂騰雜,好像也全都被撫平了一剎那,就覺得全身都輕松下來,雖然張口,一時間卻輕得忘了言語。 等他再次回過神來,心里冥冥之間就有了一種思悟,知道那位從頭到尾不曾現身的純陽子,已經真正離開。 扶蘇舉步走到門前,向外看去,這時候才月上中天,喚人詢問,得知他斥退了眾多仆從與護衛之后,在廳中才獨處了大約兩刻鐘。 今夜光怪陸離的一場對談,夢中數年,那既深刻又顯得模糊的經歷,也只在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里流過。 望著周圍這些靜立無言,似敬似懼的護衛仆從,看著庭中生長的香草小樹。 兩邊的走廊幽靜,面前的一切,都籠罩在空靈清澈的月光之下。 扶蘇忽然覺得這些人與草木之間,草木與房屋之間,都有一種出奇的相似,一旦戰火席卷而來,他們都如同零落的花瓣,無能為力。 那是不是只有把根須扎得更深一些,會讓自己變得更加沉重、堅定,才能扛住風和火,浪和霜。 “公子!” 趙高的身影從走廊一側轉來,他的聲音,打散了扶蘇心頭尚未分明的感慨,使那些浮動的念頭沉淀下去。 扶蘇望了他一眼:“嗯?” 趙高在他的目光之下,微覺有異,但仍然保持平時的姿態,恭敬著說道:“下官聽到這邊有異動,擔心公子的安危,所以趕來觀視。” 扶蘇對著趙高看了一會兒,移開視線,說道:“這里沒事,只是純陽道長把約定提前,來了一趟。”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