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方云漢離開終南山的三個月后。 東京汴梁,一座多生杏樹的山岡之上。 當今皇帝換了一身便服,由展昭陪同,又帶了一些喬裝打扮的護衛、宮人,在一座八角亭中談笑。 “展護衛,你回去之后,包拯要是向你問及今天的事,你只說,是隨朕賞玩一番城中的景色就好,可萬萬不要說,朕是特地出來,要見這個林道士的。” 展昭坐在一側,只拱手稱是,并不多話。 皇帝捉了自己肩頭披散下來的一縷頭發,看著其中夾雜著幾根白發,嘆息道:“包拯什么都好,就是太板正了些,朕御極天下十二年,日日夜夜的操勞,年紀輕輕的都有白發了。” “難得如今邊疆盡是捷報,朕這樣略微放松一下,尋幾個道人調理身體,也是為了日后更好的處理正事嘛。” 展昭聽著他的話,心中暗想。 如果只是要調理身體的話,宮里那么多名醫,只為他一個皇帝候著,難道還想不出幾個好的養神理氣的方子? 之所以非要見林靈素,估計也是聽說了,兩個月前,那道人采一片荷葉作舟,凌波百里入汴梁城,夜里煉丹引來虎怪精魅,又呵氣斥退等事跡。 其實還有一重原因,卻是展昭未曾細想的。 幾個月前,那位重陽真人的事跡接連傳到東京汴梁,不知道引起多少人的好奇,自然也在這個皇帝心里留下印記。 假如說,擊退邪派、斬殺丁春秋等等,最多只是江湖中每隔幾十年都會出現的絕頂高手事跡,雖然稀少,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那么當后來,大破天門陣,白日里,天上千百流星齊落,十八萬大軍,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些,就有些超出武林逸事的范疇了。 “沒煙峽長虹經天,天門陣白日星落”,在坊間流言之中,早就成了神仙的代指。 也讓皇帝對這個重陽真人產生極大的好奇。 可惜,當他封對方為國師的圣旨、賞賜、邀請,一同抵達終南山的時候,那道人,居然已經離山遠游,不知歸期。 當年的陳團老祖,當世的重陽真人,似乎這些道家高士,都跟東京汴梁,緣慳一面。 皇帝遺憾之余,不免更加掛懷,這才有了日前他聽說林靈素的事跡之后,念頭一起,便無法遏制的一趟出行。 那天,他身邊甚至只帶了一個換了裝的小太監,騎了一匹青鬃馬,就找上了林靈素借住的道觀,親眼見到了市井流言中,那尊被虎魔窺視的丹爐。 皇帝扮作尋常富家子,從一座丹爐蓋子上蹲著的狻猊像聊起,與林靈素攀談間,發現對方談吐氣質遠超常人,而且尤其擅長講那些神仙趣聞。 就算是當初陳摶老祖與太祖皇帝對賭華山,這么一樁早就聽爛了的事情,在他嘴里講起來,也能別開生面。 兩人一直聊到日落西山之時,賓主盡歡。 道別之時,皇帝送了林靈素一塊宮中的玉佩,林靈素也坦然受之,又神神秘秘,說過幾日要還皇帝一樁大禮,這才有今日的一場約見。 這皇帝往日里并不是個輕佻的人,回宮之后仔細一想,興頭過去了,心里就有了一些權衡輕重的意思,才特地喚了展昭同行。 萬一那林靈素,有些不良的居心,有展昭在側,應該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亭子里的兩個主要人物,各有所思,卻見遠方杏林之間走來一個小道童,與攔路的護衛說了幾句。 那護衛轉頭來向皇帝稟報。 “林道長說,請您往北面坡上去,他好呈上那份大禮。” “哦,這道士今日卻有些不爽利,故弄玄虛。” 皇帝笑罵一聲,但顯然也沒有真的生氣,已然起身往北面去了,展昭跟在他身邊,亭子里里外外的侍從們一同追上。 這山崗北面,是一座緩坡,坡下臨水。 不知何時,水面上居然已起了一座法臺。 展昭跟著皇帝到那坡上一瞧,就看見一個金冠紅袍的道人,立身在法臺之上,向這邊拱手。 一個柔和的嗓音,隔著上百米,徐徐傳到坡上來。 “趙兄,古來多少帝王人家,欲求神仙而不得,貧道今日還你的這份禮,便是打開仙境之門,請趙兄往仙鄉里去游玩一遭。” 皇帝聽到這番話,臉色便有些沉了下來,輕聲向身邊的展昭說道:“展護衛,若是幻境之流的手段,你應當能夠看破吧。” 展昭點頭:“幻術,不過是偏門詭道的小伎倆。即使是那天門道長任道安復生,沒有十八萬大軍配合,憑他一己之力,想要施展任何幻術,都休想逃過我的眼睛。” “好。” 皇帝對展昭很是信任,古井無波的吩咐道,“稍后這道人若是敢弄些幻術欺瞞于朕,一劍斬了。” 他不是不知道,對于真正的高手來說,即使是隔著這么一段距離,也能夠清楚的聽到他不加掩飾的聲音。 但皇帝這段話,本來的用意就是一種警告,也是在昭示自己的不喜。 那個當日出現八面玲瓏的道人,卻對此毫不放在心上,恣意的還以一聲輕笑,就轉過身去,揮一把木劍引燃燭火。 桌子上的三清鈴無風而動,懸浮半空。 旋即,青銅色的鈴鐺,赤紅的燭火,木色的高臺,深色的水流,全部被一股深沉的意念籠罩,篡改原本的色調。 落得山坡上眾人的眼睛里,就看見那所有的東西,都在不斷的交換色彩。 仿佛整個水面,甚至包括這一面緩坡,都成了無色的琉璃,瑰麗的色彩在其中流動著。 山坡上青草的顏色,和深沉的水色對調。 下一刻,兩根紅燭的色彩,又使整個水面,都變成一片楓紅。 第(2/3)頁